蓝觅渡挡无可挡,数道符剑连发,一时竟也拦不住那金雷,似乎手足无措,祝灵犀凝聚最后一点灵力,趁势而上。
“锵——”
符剑横出,不改先前气势,正正从祝灵犀面前飞出,飞快地撞向她,祝灵犀勉强挡了一下,只护住身体没被斩为两截,却收不住势,被狠狠击飞出去。
“砰!”
一声闷响。
她坠落在泥沼之上,半边身子陷入黄泥中,半天没能挣扎出来。
“哗哗。”符纸晃动的声响。
“小八定金符,脱胎于上古魔门绝学‘八定金符’,遵循八卦,共有八枚。”蓝觅渡在符沼上方俯瞰她,声音一如寻常,带点笑意,“祝师妹,你运气是真好啊,曲仙君从不收徒,却独独传授你绝学。你倒不爱显摆,害得师兄只能去古籍里找‘八定金符’揣摩。”
“八道符箓里,只有震、艮两道是主刚猛攻伐的杀招,其余有飞遁、隐匿之类的效用,但生死一线时用不上,是也不是?我可是特意请元婴前辈画了几张符,专破震符、艮符。今日若是曲仙君在此画符,一百个我自然也是不够死的,但对付师妹你嘛,绰绰有余。”
“至于宗门内绝学,你学了慧眼符、守株待兔符、移花接木符……”蓝觅渡历历细数,竟把她入门以来学过的所有绝学符箓都说了一遍,“太虚堂的修行手札上都有记载,我不巧也看过几遍。”
“咳,”祝灵犀没什么灵力了,但她实在不明白,“咳,你对我这么关注,究竟为什么?”
简直匪夷所思。
总不能是蓝觅渡早就猜到她会撞破这一幕吧?
她自问与这人绝无恩怨,蓝觅渡为什么会针对她做这么多布置?连她的修行手札都研究,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蓝觅渡低头俯视她。
“你们这种人,有这么好的天赋,脑子却不好,一根筋。”他说,“我也很不明白,为什么这样好的天赋,给了你们这种人。”
“我们?”祝灵犀捕捉到奇怪的词。
“你和英婸这种人。”蓝觅渡面无表情地说。
祝灵犀很少有这样强烈的荒唐感,偏偏蓝觅渡再一次做到了。
“你嫉妒英师姐?”她单调的语调里竟能透着匪夷所思,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吐,“你,嫉妒英师姐?”
蓝觅渡搞错了吧?
分明应该是英婸嫉妒他吧?
是谁轻松学到符剑,而谁天赋过人却碍于出身被排斥不得学?
是谁轻易进入太虚堂,而谁又不得不前往牧山搏出路?
只论运气,后者连前者的衣摆都摸不到,前者居然嫉妒后者?
这个世界彻底疯掉了。
小符神瞠目结舌地想。
蓝觅渡摇摇头,似乎不想再和她这类“好运的傻子”说话。
他抬起手,符剑在他身侧凝聚。
“轰!”
符剑落入符沼,激起重重泥浪翻涌。
大大小小的符怪跃出符沼,落在祝灵犀的身上,痛得她皱起眉,在符沼里挣扎了几下,反倒陷得更深。
一枚又一枚符剑落下,黄泥渐渐将她覆盖。
祝灵犀脸上、身上全是符怪,她几乎要睁不开眼睛,但却诡异地像是把整片玉照天都看遍。蓝觅渡的脸在符怪、黄泥后模模糊糊的,像个面目可憎的陌生人。
她觉得很痛,又很累。
手脚好像都不属于她了,轻飘飘的,偏偏抬不起来。
经脉里不知从哪冒出的灵力打着旋,在丹田里横冲直撞,她想调用这点灵力,竟然还调不动,只能徒劳地被符沼淹没,几乎幻听到灵力在经脉内汇涌的声音。
“嘀嗒、嘀嗒、嘀嗒。”
这一刻剧痛加身,命悬一线,马上就要和那个可疑修士一样成为符沼下的亡魂,但她却莫名其妙地放空了思绪,浮想些此刻不该有空去想的事。
她想起很多张熟悉的笑脸,宫执事的、都长老的、郦长老的、蓝觅渡的、英婸的……可这些或亲切或虚假的笑脸都退到后面去了,最后浮出来的,是大司主那张青黑的脸。
一张严苛的、恐怖的、从没有笑容的、青黑的脸。
祝灵犀以前是很佩服大司主、以大司主为楷模的,直到她在返回玄霖域的银脊舰船上窥见了大司主在道心镜前的可怖模样。
那是她对宗门一切质疑的缘起。
过于繁琐的宗规、追名逐利的风气、误入歧途的道心镜,都起源于那艘银脊舰船上的一瞥,在过去几个月里持续地困扰着她。
然而她质疑宗规、质疑风气、质疑道心镜、质疑长老们的傲慢,甚至质疑大司主的行事风格,却从来没有质疑过大司主本人。
灵力奔涌进丹田,不知怎么的竟显得充盈了起来。
“嘀嗒、嘀嗒、嘀嗒。”
“大司主动金铃立獬豸堂的时候在想什么呢?”祝灵犀莫名地想。
在一切百废待兴、对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