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冰殿,那是德妃的居所。
提起德妃,朝臣或许没什么印象,但若说起她的本家姓氏——阴,便足以勾起一段尘封的血腥记忆。
德妃阴氏,正是前隋长安留守阴世师的女儿。
当年,阴世师不仅顽抗李渊大军,更狠下毒手,杀害了李渊之子李智云。
除此之外,阴世师甚至掘了李氏的祖坟,手段可谓歹毒至极。
长安城破,阴家记门抄斩,唯有阴氏因姿容出众,被当时的秦王李世民看中,收入宫中,后因诞下皇五子李佑,才得以晋封德妃。
这段恩怨是宫中秘而不宣的旧事,此刻却因一声巨响被重新炸了出来。
“陛下,事态确是如此。含冰殿近三成的殿宇毁于一旦,但爆炸的根源却极为蹊跷。事发地并非殿内,而是院中一片空地,爆裂之声仿佛来自地底,着实令人费解。”
张阿难只觉得肩上的担子重如泰山。
皇城禁内出了这等大事,他却连个所以然都说不出来。
情势紧急,他亲自去过含冰殿的废墟,那地方留下的大坑,除了是被人预先埋设了巨量火药,他实在想不出第二种可能。
可含冰殿是德妃寝宫,守备森严,寻常人等休想踏入半步,更何谈掘地三尺埋设火药?
退一万步讲,真有歹人图谋不轨,又何必在院子里白费力气?
直接在殿内动手,岂不更能达到目的?
“张阿难,你确定爆炸之处,是在含冰殿的院落里?”
李世民那道意味深长的目光,李想看得分明。
这种时侯,他必须站出来。
且不说他从未动过加害德妃的心思,就算真要动手,也绝不会用这般粗劣的手段。
他有的是办法,能让德妃悄无声息地从这世上消失。
“正是,臣亲自勘察过,含冰殿后院多了一个两丈多宽的深坑。”
“那地方,原本可是沼气池?”
“沼气池?”
张阿难一时没领会李想口中的新词是何物。
此物乃是建设局营造大明宫时一并修建的,具l功用因不甚雅观,并未对外宣扬。
因此,宫中众人只知晓有洁净明亮的茅厕和冬日温暖的地龙,却鲜有人知晓其背后的污水处理的沼气池。
“对,就是汇集和存放各处茅厕秽物污水的池子。”
李想稍作解释,张阿难瞬间恍然大悟。
他过去也曾好奇,宫里那些新式茅厕的污水究竟流向了何方,是否会留下通往宫外的管道,威胁宫城防卫。
为此,他特地了解过,知道有专门的池子用于储存这些秽物。
只是这“沼气池”的名头有些古怪,他听过一次便忘了,只记得有那么个东西。
“燕王殿下这么一说,臣想起来了!爆炸之处似乎确是那污水池所在。现场虽已一片狼藉,但四处散落的污秽之物倒是能印证这一点。”
张阿难略一思索,肯定了李想的猜测。
“燕王殿下,莫非含冰殿的爆炸,与这沼气池有关?”
一旁的房玄龄开口问道。
“不错,我虽未亲临现场,但十之八九便是此物所致。不过,这沼气池寻常不会有事,宫内各处池子都设有专门的通气孔。除非通气孔被人堵死,池内秽物发酵产生的气l无处宣泄,此时又恰好有火星落入,便会引发爆燃。”
李想见众人目光都汇聚在自已身上,立刻详细说明,免得李世民以为自已脚下也处处是隐患,坐卧不宁。
“这么说来,你这沼气池,本身就是个祸患了?”
长孙无忌眉头紧锁,眼神不善地望向李想。
生死关头,谁能坦然处之?
然则,总有忠勇之士,为更宏大的信念,不惜以身犯险。
但这所谓的信念,绝不包括如厕的便利,而那些愿以身犯险的人,也绝不包括宫里养尊处优的贵人。
因此,长孙无忌抛出的这个问题,可谓用心险恶。
他只需将化粪池的危险坐实,再抓住李想未曾提前示警这一点,那么“居心叵测”这顶帽子一旦扣下,李想浑身是嘴也辩不清楚。
“赵国公此差矣,”李想不接这圈套,反而反唇相讥,“吃饭会噎,喝水会呛,莫非人就该不饮不食?走在路上可能失足,睡在榻上或是一梦不醒,难道这路也不走了,觉也不睡了?”
有些质问,无论回答“是”或“否”,都是输家。
与其掉入陷阱,不如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