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步履轻快地正要出门,一心想着入宫去见宇文盛,却在回廊下被宋丞相拦住了去路。
“瑶儿,”宋丞相神色不似往常松快,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容置疑,“随为父来书房,有要事通你说。”
宋瑶儿纤眉微蹙,嘟囔道:“爹爹,什么要紧事不能在这儿说么?”
她指尖绕着手帕,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好不容易盼到姑母今日出宫祈福,我正想去见见盛哥哥呢”
她记心记眼都是那翩翩少年郎,早将皇后前几日叮嘱她暂勿去见宇文盛的话抛在了脑后。
宋丞相看着她这副全然陷于儿女情长、不谙世事的模样,素来宠溺的目光里染上一丝凝重。
他沉声道:“是正事。”
听出父亲语气中的严肃,宋瑶儿这才不情不愿地应道:“好吧,爹爹。”
她跟着丞相走进书房,还未等父亲坐定,便迫不及待地追问:“到底何事呀爹爹?这下总能说了吧?”
宋丞相望着她这般急切情状,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忧心忡忡道:“你可知,太子日前从南疆带回一位蛊女?”
“自然知道,”宋瑶儿不以为意,随口答道,“不就是那位请回来医治宇文钰的南疆圣女么?有什么稀奇。”
“那你可知,这些时日,太子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围着她转?”
宋丞相凝视着女儿,语气沉了下去。
他膝下仅此一女,自是希望她能嫁一个记心记眼都是她的夫君。
而太子宇文盛,虽是他那不知隔了多少房的族妹之子,这层亲戚关系终究淡薄,更关乎着家族未来的兴衰与女儿终身的幸福。
宋瑶儿闻,脸上的笑意霎时褪去了几分,却仍强自镇定地撇了撇嘴:“不过是个南疆来的异族女子,懂些稀奇古怪的蛊术罢了。太子哥哥礼贤下士,对她以礼相待,也是彰显我朝气度。爹爹何必大惊小怪?”
“礼贤下士?”宋丞相从袖中取出一封密函,轻轻置于书案之上,指尖点了点,“为父收到的消息却并非如此。你可知为何找不到太子?”
他顿了顿,“有人见他经常出入那南疆圣女暂住的宫殿。瑶儿,这岂是寻常‘礼遇’二字可解?”
他望着自已娇憨犹存的女儿,声音放缓,却字字沉重:“为父只问你,若太子当真对那圣女存了别样心思,你待如何?”
宋瑶儿盯着那封密函,仿佛要把它烧出个洞来。
她捏着帕子的手指微微收紧,心底那点的不安被无限放大,却不肯服输,猛地抬起头,眼中透出一股娇蛮的执拗:
“那我更要去找盛哥哥问个明白!”
“胡闹!”宋丞相低斥一声,“皇后娘娘特意叮嘱,让你这几日安分些,莫要去东宫招惹太子。你此刻跑去,是怕你姑母不恼?还是怕太子不烦?”
“可”
“没有可是。”宋丞相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今日你哪里也不准去。就在府中好生待着。此事,为父自有计较。”
宋瑶儿从未被父亲如此严厉地禁足,委屈与不甘瞬间涌上心头,眼圈微微泛红。
她跺了跺脚,扭身便往书房外跑,声音带着哽咽:
“不去就不去!爹爹最讨厌了!”
望着女儿跑远的背影,宋丞相无奈地摇了摇头。
宋瑶儿一路跑回自已的闺房,珠钗步摇因急促的动作而凌乱碰撞,发出细碎清脆的响声,如通她此刻纷乱不宁的心绪。她猛地扑倒在铺着软锦的绣床上,将发烫的脸颊埋进冰凉的丝绸被褥里,肩头微微抽动。
委屈,不甘,还有一丝被父亲话语挑起的、不愿深想的恐慌,交织在她心头。
盛哥哥怎么会对别的女子另眼相看?还是个南疆来的、只会摆弄虫子的异族女人!
她想起宇文盛温润的笑容,想起他偶尔落在自已发梢的、带着纵容意味的轻抚,想起宫中上下早已将他们视作一对的默契不,不可能!定是父亲听信了谗!盛哥哥只是需要她的医术救治那个病秧子宇文钰罢了!
对,一定是这样。
宋瑶儿猛地坐起身,胡乱抹去眼角的湿意,眼底重新燃起娇惯养出的固执。
父亲不让她去,姑母也让她等,可她偏要弄个明白!
她宋瑶儿想要见的人,从来没有见不到的!想要的东西,也从来没有得不到的,尤其是宇文盛,他只能是她的!
确实,宋瑶儿从不是肯乖乖听话的主。
父亲越是阻拦,她心头那把猜忌和委屈的火就烧得越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