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人们大概怕铁甲军等不耐烦就要挨家拉人,出来得还挺快。患病的多由家人或搀或背,也有用车推出来的。
燕似山见到体弱的,就让人扶去上马。见到躺车上的,就让人从马背上取来棉被给盖上。看谁背着病人的口粮和柴火,也让人放马背上去。
见此,村人们的紧张稍稍减少了一点,磕磕巴巴地道谢。
等村长说人都齐了,燕似山扫视过一圈。见女子和孩子都不多,全是患病的,知道没病的该是都藏起来了。
他没说什么,招呼众人启程。
铁甲军环绕在村人外围,燕似山却没打头,而是跟宣讲官一同和村人走在一起。
宣讲官展开工作,主动和村人们攀谈,问他们几时起的疫,却惹得许多人红了眼睛。弄得宣讲官一时都不知道怎么往下说。
燕似山拍拍他,又安慰村人们:“等做过预防治疗,至少没病的人都不用怕了。”
大夫看看他,问道:“‘预防治疗’是什么?”
燕似山:“去到你们就知道,我也说不明白。这预防治疗的法子是圣上提出来的,我们都治疗过,所以我们不怕疫病。”
宣讲官连忙接一句:“圣上最是仁慈,听说云朔起了疫,图国还不管,连忙派我们来救治云朔的百姓!”
先前和燕似山说过话的青年大著胆子问:“将军,盛国把衡州打下来了?”
燕似山转眼看他,笑道:“云朔八州本就不是图国的,是大盛赁给图国而已。既然图国不爱惜云朔的百姓,圣上就决定把云朔收回来。你们都是大盛的子民,圣上不会抛弃你们。”
这话听得众村人脸色都有点复杂。
燕似山顿了下,又续道:“不过圣上也不爱勉强人。如果有谁觉得图国更好,离开云朔去图国也行,我们不会强留。”
先前村人中还有低声说话的,听到他这句都不由得安静下来。
就听不知道谁嘀咕了一句:“图国除了收税征徭役,可没管过我们死活。”
村长咳嗽一声,问道:“将军,可否问一下盛国……大盛收多少赋税?”
宣讲官一听该自己工作了,连忙笑道:“圣上体恤云朔起疫病,从明年起,三年之内只交丁税,不用交田税。”
众村人都是一阵惊讶。
村长忙问:“丁税交多少?三年之后呢?”
宣讲官就细细地讲起来,三年之后丁税和田税会合一,全按田亩数征收。
税制复杂,他滔滔不绝地说了好一会儿。村人们没太听懂,但至少明白一点——比图国收的低好多!
这一下,人人脸上都露出点惊喜之色。
宣讲官问:“你们这儿种什么?”
村长:“主粮是小麦和大麦,搭着种点豆子。天冷的时间长,雨水也少,收成不怎么好。”
宣讲官:“不用担心,明年圣上会给你们安排新麦种,贫地还可以种高粱、玉米、土豆,有种高粱的杆子还能熬糖浆呢。”
随后就给讲了讲各种作物的产量。什么亩产六百斤的小麦、亩产五百斤的玉米、亩产四百斤的高粱、亩产两千斤的土豆,听得村人们一愣一愣的,忍不住露出一副“他在说梦话吧”的表情。
宣讲官也不管他们信不信,反正明年种上就知道真假。他想了一圈有没有遗漏,目光扫到一辆车上的被子,又补充:“对了,还可以种棉花!就是那被子里絮的,可暖和了!而且能织布,那被套就是棉布。”
走在车旁的村人早发现了这被子的不同,比他们自家絮芦苇的可强得太多!顿时有人忍不住问起来,宣讲官也高高兴兴地解释。
村人们越听越心热,最后心里都忍不住升起期待。
等燕似山带着一村人回到景定城下,护城河边已经搭起了简易的棚子。一共两大片,一片种痘区,一片治病的隔离区。隔离区里还有许多帐篷给病患住,取暖的火堆也点了不少。
他们不是第一个到的村子,已经有几个村子的人被带回来。隔离区中的大夫们忙着看诊,也有人在熬药,用的还是没见过的奇怪炉子。更多的人则在种痘区排队等接种。
这里安排得井井有条,村人们虽然不知道排队的人在干什么,但治病这边却是一目瞭然。见到真是治病,真有兵士帮忙,帐篷里的病人还有被子盖,都不禁松了口气。
一队兵士迎上来:“先送病人进治疗区。能跟进去照顾的人带病人过来,其他人去那边棚子排队。”
队长一边说,一边安排人手来牵马和车。
燕似山看村人们紧张,便说:“我带你们过去。”
又叫宣讲官带人去排队种痘。
却有些村人哀求,也想留下照顾家中病人。
队长没有为难他们,只说:“留下可以,但留下的人十二日内不能离开。而且你们没染过病的人,这十二日内有可能会染病的,你们考虑清楚。”
病人与家人一番争执,最后还是有几人决定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