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满浑浑噩噩听着。
所有人,所有事,阮文华的、宋廉明的,还有宋隽言的……一一从她脑海闪过。
每闪过一次,便刺痛一次。
蓦地,她捂着肚子呻/吟。
宋隽言一惊,打横抱起她,踹门出去。
避在楼道一旁的方成见状,匆匆去叫医生与护士。
宋满随即被放在移动病床上。
炽烈的白光从她眼前一道道闪过,耳边一阵紧似一阵的呼啸声,交谈声,仪器声。
宋隽言门外汉,怕裹乱,退到一边等候着。
方成见状,提议道:“趁这个机会,您要不做一下鉴定?”
宋隽言一记冷眼。
方成闭嘴。
“做什么鉴定?”
方成颤巍巍道:“我去做眼睛的鉴定,最近好像近视了。”
宋隽言皮笑肉不笑,“早点做,别眼瞎了。”
方成手心冒汗,连连道是。
鸦飞雀乱地忙了半个小时。
宋满被推进病房。
宋隽言从铝塑的包装揿出一粒,连同水,一起递给宋满。
“黄体酮。保胎的。”
宋满转过头,不经意晃到了男人的脸。
精神气仿佛被什么抽走了,形容不出的形销骨立。
宋满鼻尖一酸。
他似有所觉,开口:“医生说你身子不好,这胎怀得不容易,如果安心想保下来,情绪不能波动太大。”
宋满深呼吸,平复情绪。
他伸手,在她腹部上流连,摩挲,“他们都说孕妇早期最难受,会恶心,会吐,你吐了吗?”
宋满忍着哭腔,“吐了。”
宋隽言又问:“吃东西呢?”
宋满断断续续地回:“怀了孕,舌头变得很奇怪,吃什么都觉得苦,吃不下,每一口都是硬塞,塞了又吐,但还是要吃。”
“是吗?”宋隽言抚摸的动作渐渐迟缓、停住,小心翼翼的试探,“满儿这么难过的时候,我都没陪在身边,你怨不怨我。”
复杂而磅礴的情绪涌上来,一霎哽住宋满的喉咙。
她望着眼前这个男人。
邺城这么大。
无数人画地为牢,各自成圈,许多人这辈子都可能不会相见。
他们却是相遇,相知……纠缠。
如果说,命与劫,降临时从来都是注定的。
那么,念与缘,更是在人为。
宋满紧闭上眼,“不怨。”
宋隽言眼底的灰,复燃了一星光,“不怨我吗?”
宋满摇头,“不怨,你只是为了要我回来。”
宋隽言握紧她的手,“满儿,我说这些并不是要你自责,这本就不关你的事,是宋廉明他自己作孽。”
“可他是为了我和母亲才自杀……”
“他自杀,是接受不了如今的落差,是畏惧刑法的审判,不是为了你。他真要惦记你和阮文华,从一开始就不会做这些,更不会包养情/妇。”
宋满抿唇,“我知道了,但是我还是很难过。”
宋隽言托住她的脸庞,一点点啄去她的泪,“满儿重感情,才会觉得难过。”
宋满眼眶又热了起来,“对不起。”
宋隽言心口一滞。
形容不出的酸涩劲,像电流,在体内里滋滋乱蹿。
宋满慢慢地说:“你明明都那么坚定的选择了我,我却听了他们的话,临阵脱逃去了港城,无论有什么理由,我都让你伤心了。还有产检,我竟然怀疑你,觉得你要伤害我,还有父亲,我这么为难你……”
他突然掐住她的脸蛋。
宋满吃痛,“你干嘛啊?”
宋隽言笑:“说那么多不累吗?”
宋满揉着脸,不吭声。
宋隽言道:“你睡一会儿,我叫司机去买饭了,等会儿你睡醒就吃点儿。阮文华还有宋廉明那边你别担心,我会叫人看着的。”
确定宋满熟睡了,宋隽言方起身,去到病房外。
方成立时迎上来,“阮文华醒了,闹着要见宋廉明……让她见吗?”
早说,你不喜欢我啊
阮文华与宋廉明是联姻。
本就没有感情基础。
前前后后又出现方婉清的事,贪污的事……
阮文华还能记挂着宋廉明?
方成总觉得吊诡。
宋隽言表情淡泊,“她真要见,会有办法的。”
方成明白了。
……
阮文华醒来时,病房四下无人。
骇异的寂静,像唱片唱完了还继续磨着,滋滋刮人的心肠。
她不是没有独自住过医院。
但那时,电话不断,慰问、关心……
纵然带着谄媚,总归是热闹的。
如今,冷清清,孤伶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