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家人就在这里,她倒要看看有这话堵着,有些话柴氏还能不能说得出口。
李氏与之配合,气极之余,抹起泪来,“那起子黑心肝的,他们怎么能这么说我的祜娘。任是他们如何诋毁,我们不嫁人,还不成吗?”
“顾四姑娘,是我说错了话。”罗月素一脸急色,拼命解释,“我不知事情竟是这样,我听他们赞美你,还当你们是谈论诗词赋章。”
竟是赞美!
别说其他人想不到,顾荃也没想到,还以为不生龃龉就是好的。
她半低着头,作伤心状。
罗月素更急,拉着她的手道:“顾四姑娘,我一见你就喜欢得紧,原本是想哄你高兴,没想到惹你伤心。”
突如其来的亲近,让她有些不适应。
恰在这时,罗谙来了。
那清俊儒雅的长相,成熟从容的气度,眼神深邃而锐利,有着岁月沉淀出来的稳重端方,如诗如树,让人一见便知非一般人。
柴氏看到他,明显意外,随即眼中柔情流露,“夫君,你怎么来了?”
“赔礼道歉,哪能光让你们出面。”他的目光越过所有人,似是不经意在顾荃身上掠过,虽沉稳一如寻常,却隐有晦涩难懂。
哪怕没有抬头,顾荃也能感觉到他眼神的不对。
与此同时,还能感觉到罗月素手下的力道一紧,再一松。
“父亲,我与顾四姑娘一见如故,我想认她做干妹妹,可好?”
心有灵犀。
所有人皆是意外,包括顾荃。
她看着罗月素,装作一脸疑惑的样子。
罗月素也回视着她,表情和眼神都在告诉她,自己有多喜欢她,“顾四姑娘,我是真的喜欢你,你若是我妹妹,那该多好。”
对她而言,如果真成了罗家的义女,那么所谓的填房一事自然作罢。
但她不愿意。
并非她不信这世上有无缘无故的喜欢,而是她感觉不到罗月素的喜欢。尽管对方言辞恳切,她却毫无波澜。
比起突如其来的热情与示好,她更相信怀揣着目的接近,好比她自己。
她接近裴郅,纠缠裴郅,全都是有利可图。
“多谢罗大姑娘抬爱,但我有姐姐,我姐姐是天底下最好的姐姐。”
顾薇嫁的是陆太傅的长子,成亲的第二年就随丈夫在京外历练。世人常说人走茶凉,再是要好的姐妹分开几年也会情淡。
杜氏原也以为如此,没想到听到她这句话,望向她的目光都多了几分疼爱之色,不由同李氏感慨,“祜娘这孩子,打小就和元娘亲近,元娘每回来信都问起她。”
李氏也喜欢顾薇,一是顾薇处处护着自己的女儿,二是顾薇本身性格也讨人喜欢。
妯娌俩说话时,柴氏已到罗谙身边。
她眼神时刻不离自己的丈夫,其中柔情蜜意宛若新婚的女子,在旁人看来当真是夫妻恩爱。
“罗儿没有嫡亲的兄弟姐妹,最是羡慕旁人有姐姐妹妹,顾家四丫头这乖巧的模样,便是我瞧着都觉得喜欢,也难怪她想认干妹妹。”
两人成亲多年,膝下唯罗月素一女。
她产女时伤了根本,未能再有身孕,却从不受姨娘妾室与庶出子女所扰。世人皆知非她善妒不容人,而是罗谙有言在人前,说是家有贤妻足矣。
放眼整个南安城,多少贵女夫人羡慕她。
她说话时,目光转向罗月素和顾荃这边。
罗谙也跟着顺理成章地看过来,精明深沉的眼睛里有着旁人看不懂的情绪,或觉疑惑探究,或觉隐蔽难辨。
顾荃下意识避开一些,不期然在罗月素的眸底看到一丝隐晦的忍耐之色。
许是察觉到她在看自己,罗月素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顾四姑娘,我也会学着当一个好姐姐。”
罗家大房子嗣单薄,但其他几房却是枝繁叶茂。
放着自己家里的堂妹不要,非在在一个外人面前说学着当一个好姐姐。倘若她真是长在后宅中,没怎么见识人心难测的十几岁小姑娘,必定会为这样的话而动容。
可惜她不是。
她将自己的手抽回,背过身去,“罗大姑娘,我说了,我有姐姐。”
这般模样倒像个十几岁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被家人千娇万宠着,一言不合就耍小性子。
罗月素黯然道:“是我太心急了。”
柴氏见不得女儿失落,忙安慰一番,“来日方长,也不急于一时,日后你们多来往走动,定然会亲近起来。”
这时有下人来报,说是罗家抬了人进府。
被抬进府的人,自是伤重不能行走的罗孰。
罗孰原本心里很是委屈,一是自己的大哥没能为自己说话,害自己在吏部白白挨了板子,二是这事明明错不在他,他却要被逼着前来赔礼道歉。
然而当他看到没戴帷帽,完完全全露出真容的顾荃,所有的委屈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