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黟拿过麻绳,道了谢后将这些狗尾巴草捆好,再问张村长可以去屋里看病了吗。
张村长立即引着他进屋,这时,张婆子已经躲在床上,将两边的床帐放下来,许黟只能看到她隐隐约约的身体轮廓。
之前许黟给何娘子和陈娘子看病,都是堂堂荡荡的。
这是他头次见到如此阵仗的,恍惚之间,许黟内心里有种现实与古时的割裂感,仿佛他一边身处现代的开放,又好似在古时的拘谨中身不由己。
“许大夫?”旁边,张村长出声。
许黟回过神,淡声道:“还望张婶子伸手让在下把脉一二。”
窸窸窣窣,几秒后,张婆子才将自己的手从床帐伸出来。
张村长年有四十多,作为他的妻子,自然也是差不多的岁数。不过看这一双伸出来的手,上面布满劳作后留下来的痕迹,掌心和指腹间,都有黑而深的粗茧,都已干裂成一条条蜿蜒的渠沟。
许黟默不作声地抬手,把脉枕放到她的手腕背处,另一只手放在她腕处的脉搏上。
这时,指腹下的手微微一缩。
许黟轻声说:“婶子别怕,我只是在给你脉诊。”
张村长也开口说道:“老婆子你怕啥嘞,许大夫年轻有为,定能瞧出你身体出了什么毛病。”
帐内,张婆子没出声。
许黟没再多言,屏住呼吸地仔细切脉。
初摸脉象时,张婆子的脉象有些下竖上虚,而后脉势来时渐渐转细,变虚,且带有沉实。
这是体内有热邪的表现,且身体内不止有一两种病症,还已经病了很长时间。
第53章
呼吸之间, 屋里静稍稍的,只听得见张婆子低低的、压抑着的喘息声。
下一刻,许黟将手收了回来。
张村长紧张地询问他道:“许大夫, 如何了?”
许黟说道:“从切到的脉象上看,婶子的带下之症颇为严重。”
“这……该如何是好呀?”张村长一紧张,说话都文绉绉起来。
这次许黟没有回答他,而是转而询问起隔着床帐的张婆子, 问她可将帐子拉开, 他要“观”诊,需要看张婆子的面色如何。
对面一如既往地沉默, 许黟将目光看向了张村长。
张村长瞬间理解, 上前一步撩开帐子的一角, 低声道:“老婆子你也听到了,这病不能再拖了,许大夫是医者, 他不会说出去的。”
又低低地说了几句, 具体说了什么,许黟没有故意去听。
过了好些时候,张婆子终于愿意把床帐撩起来了。
她穿着很朴素的粗麻衣裳,不是短褐,类似于上下分开的褙子,不过料子却要比寻常的褙子差很多。
茶褐色的外衣上面打着补丁, 里面的衣物洗得发旧发白,不过四十岁出头, 她梳着的发髻上却有好些华发, 整个发髻上只有一支乌色的木簪。
许黟再去看她面色,张婆子的面色略有些蜡黄, 脸上有深深浅浅的晒斑,右脸颊骨与太阳穴相连处,有一块发红的瘤子。
在面对许黟的打量时,她很是不自在地紧抿嘴唇,粗糙的双手不安地绞在一处,眼睛微微垂着,不敢与他直视。
这是许黟头一次接触乡野的妇人,和他想象的泼辣、野蛮等不一样。
她拘谨,不安,身上每一处地方都透露着非常强烈的排斥感。仿佛是一朵深藏在昏暗的野花,突然被人给摘下来,放到了太阳底下。突然的光让她无处是从,浑身上下都充满不自在。
许黟在她的身上,看到了这个时代的另一种女性。
一种叫“惋惜而爱怜”的情愫在心底缓缓生长,许黟知道,他泛滥心又犯了。
许黟轻声问道:“腹部下可痛?”
张婆子闻言,怔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向许黟,见他眼神中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嫌弃,才说:“有些。”
“是什么样的痛感?”许黟问完,怕她听不懂,又解释道,“是下坠的痛感,还是如同针扎的刺痛感?”
张婆子想了想,说:“一阵一阵的,就下坠的那种痛。”
许黟继续问:“下方可有异味?”
张婆子震惊地瞪大眼睛。
这个问题对她来说太羞耻了,她一时半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还是旁边的张村长反应过来,替张婆子回答了许黟接下来的几个问题。
他日日夜夜跟张婆子待在一块,其实诸多病情都晓得,便是因为知道,他才觉得不能拖。
可盐亭县没有女大夫,像这种妇科疾病,涉及到闺中问题,张村长以前也苦恼。
这不,今日他在听到张铁狗这事后,豁然想通,也许他不应该只想着这一处,而害了老婆子。
在知道张婆子的其他病情后,许黟沉思半晌,确定该用什么汤方了。
“面黄是脾不好的表症,而婶子的面部还长了红瘤子,可见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