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延怔了一瞬,发夹还是开第一份工资时给她买的,不值什么钱,甚至有些廉价,她却开心的一直戴着,几年过去,发夹上已经掉了些水钻。
“哥哥,我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你啊?”少女坚持不懈的继续问,像是一定要得到个确切的回答。
“等你考上大学。”他给出一个模糊的承诺,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会给你买新的手机和电脑作为奖励。”
考上大学……那至少还要一年啊,女孩很失望,抬头看见哥哥的神色,顿时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他也肯定有为难的地方。
她伸手握住哥哥的手臂,靠在了他的肩头呢喃,声音因为布料阻隔而模糊不清,“哥哥最好了,那我们拉钩!”
女孩伸出手指,“你要尽早来看我,如果骗人的话……”想了半天,最后也还是没舍得说一句狠话,“我相信你不会骗我的。”
陆延伸手勾住她的小指,触感温暖而真实。他在心里默默补充:不会骗你,骗你的人下地狱。
晚餐的一大桌子菜是田娟亲自做的,她闲不住,下午
去菜市场买了菜,又特意跟养疗院借的厨房,做了桂花糖藕,干锅花菜,红烧排骨……甜腻的香气暂时冲淡了离别的阴影。
桌上的菜冒着热气,红糖汁在白瓷盘里显眼极了。冉冉捧着小碗坐在哥哥对面,筷子戳着藕孔里的糯米,半天没送进嘴里。
“丫头怎么不吃?”母亲往她碗里夹了块排骨,“今天特意去给你买的小排。”
“我吃不下,”冉冉忽然抬头,“爸妈,你们知道我要转学的事了吗?”
陆延握着筷子的手猛地收紧,他抬头看向爸妈。
爸妈神色十分平静,显然已经知道了。
陆建国放下汤勺,轮椅的轱辘在地板上碾出轻微的声响:“我们听你谭阿姨说了,转学是好事,新学校的学校的老师都很优秀,学校每年升重本的均线很高。”
“可是……”冉冉的声音低下去,“我想和哥哥一起。”
饭桌上是长久的沉默,谁都没办法答应这个请求。
冉冉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多吃点。”田娟给陆延夹了块排骨,转移了话题,“你最近都瘦了。”
陆建国抬起头问:“新学校的手续都办妥了?有需要家长签字的地方直接跟我们说。”
“谭阿姨都已经安排好了。”
陆延余光瞥见餐厅门口闪过保镖的身影:“之后会有专人来安排流程的。”
“如果遇到了什么困难就回来,我们一家人一起面对。”陆建国开口,苍老的声音中有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好,”陆延真心的笑了笑,“我会的,爸。”
一顿饭结束,冉冉像是闹脾气般,率先回了房间。
陆延看着她的背影,垂下眸子,没有开口叫住她,转身进了厨房。
他在厨房帮忙洗碗,刚把碗筷摞在一起,田娟的手突然握住他的手腕:“小延……”她的声音哽住了,水珠从眼角滑落。
三年的时间,田娟早已经把陆延当成亲儿子,如今要分别,除了不舍,还是不舍。
她不知道儿子这一走需要面对什么,不论是荣华富贵还是艰难险阻,她都不再能在他身边,既不能为他开心,也不能为他难过。
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再遇到。
作为一位母亲,她有太多话想说,想让他注意身体,想让他不要太累,想让他常回家看看……却又不知该从何开口。
怕一开口,就变成了他的负担。
陆延转身,伸手抱住了她。
“妈。”他轻声说,这个称呼以后应该很久都不会再说出口了,“保重。”
田娟在他肩头无声地点头,颤抖的手指在他后背印下潮湿的指印。
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尽,山间的寺庙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青石板台阶上沾着露水,冉冉一步一步往上走,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小小的红色福袋,这是在寺庙门口买到的,是开过光的福袋。
她昨晚一夜没睡,看着枕头旁边的水晶小猫,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于是天还没亮就偷偷溜出了医院,打车来到这座城郊的寺庙——听说这里的佛祖很灵验。
她转头看向身后,只是那个黑衣的保镖一直跟着她,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她很不习惯。
算了,女孩叹口气,就当他不存在。
拾阶而上,女孩终于站到了大殿前,仰头望着那尊金身佛像。
佛祖低垂的眉眼慈悲而宁静,仿佛能看透世间所有的苦难。殿内香火缭绕,烛光映在佛像的金身上,显得庄严而温暖。
冉冉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殿内很安静,只有几位早起的香客在低声许愿。她学着别人的样子,先是在功德箱里投了几枚硬币,然后取了三支香,在烛火上点燃。香头燃起一缕青烟,冉冉双手持香,恭敬地举过头顶,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