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老虎正盛,方戍出了一身汗。但他已经分辨不出到底是热的还是急的。
他看到于庆隆谈笑着?与差役走向牢房,心里便不住地担忧。
之前?几次于庆隆遇上问题总能很灵活快速地解决掉,而?且于庆隆一看便不是好欺负的模样。可他还是忍不住焦心,长得再怎么结实,那也是他的哥儿啊。
而?在这种担心之余,他还有一份很陌生的恐慌。
他的隆哥儿似乎无所不能,而?他一个汉子,还是秀才,遇到问题却还要他的夫郎帮他奔波,这让他觉得自?己很是无用?。
“守城?”马亲随见方戍有些走神,疑道?,“你没事吧?”
“啊?没事。”方戍隔着?一条街看着?那牢房门开?启又关闭,“亲随,县城的三家书舍中可有你说得上话的人?”
“没有,也就是认识。你问这做什么?”
“我想打听些事。”
“西宽倒与德馨书舍的少东家熟识。我们还未认识前?,他在德馨书舍里抄过书卖。”
“那我便待他出来之后再问。”
“你说他今儿能出来么?”
方戍没回答。他也不知道?能不能出来。之前?他的夫郎说要去见纪师爷的时候,他想着?把钱给他带上,寻思万一能说上话,便直接拜托纪师爷把这桩麻烦解决了。
可他的夫郎虽拿了钱,却只要了三两?银子。他原本都没想到这些钱就能见上纪师爷,结果不但见着?了,现在还见得了严西宽。
严西宽也万万没想到他能见着?于庆隆。
他想过会?见到方戍,但做梦也没想到来的会?是于庆隆。
“小于阿……”
“咳!”于庆隆连忙打断他,“西宽兄,我不能在这里久留,便长话短说了。”于庆隆给看牢门的拿了十文钱,见对方收了铜板便离开?,抓紧时间道?,“西宽兄,守城不便进来,便由我来了。这里的人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严西宽小声道?,“只是这件事摆明着?是朝守城来的,这要如何是好?”
“你别担心,我已经见过镇守身边那位纪师爷,想来问题应该很快能解决。只是还要麻烦你在这里多留一两?日。若我没猜错,届时还会?有人带你出去问话,你只管说守城名下的田就是他家的,其余的你一概不知便可。”
“好,我之前?也是这般说的,你只管叫守城放心。”
“那你在这里可需要些什么东西?我看能不能想办法帮你送进来。”
“若是不麻烦,便叫亲随帮我送几本书来打发时间即可。”
“好。辛苦西宽兄了,那我尽快。”
于庆隆说完又低声嘱咐几句,又去见了牢头?,聊了一会?儿才离开?。
没多久之后有人给严西宽送来一盏小油灯。牢中昏暗,看书费劲,有了这灯哪怕是在夜里看个书想来也是没问题的了。
于庆隆出去之后也把严西宽想要书的事告诉了马亲随,又道?:“亲随兄弟你去取书,我与守城得先去趟武家打铁铺。这两?日我们先不回家了,待把西宽兄弟弄出来之后再回去。夫君你也想想如何与父亲母亲说明此事,方便时让长捷兄弟告知父亲母亲一声。”
方戍道?:“这倒不难,一会?儿我叫长捷帮着?捎一封信,父亲见了自?会?明白。”
几人说好之后便分开?,约好了晚些再在牢房外不远处的一家酒铺门口见面?。
马亲随去取书,这时方戍拉住于庆隆边走边问:“隆哥儿,你先前?如何与那位纪师爷说的?”
于庆隆道?:“我告诉他,从我们这里拿钱不如从吴家拿。吴家比我们富多了,从我们这才能拿多少?再者说,你跟西宽兄亲随兄好歹都是秀才,给你们安了污名,那传出去对咱们镇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不过这次破些财是免不了的。我只是想着?,这财不能白破,吴家想要我们出血,那我们少说也要拆他们几根骨头?。否则一但低一次头?,以后便要处处受掣肘。”
方戍道?:“隆哥儿所言甚是。只是这样一来我自?己手里的钱怕是不够,少不得要从你那里支取些。”
于庆隆想想也有些肉疼。这次的事,若想按他的想法办成?,花个十两?二十两?是跑不了了。
但这也总好过方戍被安了偷税的罪名好,若真是那样,破财自?不必说,毁了前?程才是最可怕的。
“钱再赚就是了,只要人在,其他的努努力总会?有。”于庆隆拍拍方戍,“不过这样一来夫君以后就要更加勤勉了。”
“隆哥儿放心,我以后定当好好学。”
两?口子说话间到了武家打铁铺。幸而?武胜在。方戍说严西宽病了需要人轮流照顾,武胜便拿了他写?的信说回去便告诉方父方母。
天擦黑的时候,马亲随将书交到了牢头?手里。他还带了床被子,担心严西宽夜里冷。他发现那牢头?很好说话,毫不为难就帮他办了,心里便稍稍放宽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