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口时声线平稳,可掌心已沁出薄汗。
“镜湖禁地处处设阵,连外门执事都未必能察觉异动,执法堂主却带着十数道剑光,比我醒转得还快。”
玄阳子的瞳孔缩了缩。
他身后的玄天宗弟子纷纷握紧剑柄,剑气在晨雾里拉出银线。
陆寒注意到为首的弟子袖口沾着暗褐色污渍,像极了未擦净的血渍。
这不该是清修之地该有的痕迹。
“放肆!”
玄阳子扬起锡杖,九环相撞发出刺耳轰鸣。
可话音未落,一道黑影突然从老槐树梢掠过,带落几片残叶。
玄阳子猛地捂住胸口,指缝间渗出的鲜血在灰袍上晕开暗红。
“魔教余孽!”
他转身便是一掌拍向暗处,掌风掀得冰屑四溅,却只拍到一团散了的雾气。
黑影的笑声从三人头顶的枝桠传来,清冽中带着几分戏谑:“玄阳堂主好功力,可惜打错了人。”
陆寒的识海突然翻涌,那道被压制的残魂发出尖啸。
他抬头时正看见树影里闪过半张面具。
青面獠牙,与幽冥宗典籍中记载的“鬼面使”如出一辙。
苏璃的短刃就是这时出鞘的。
寒光掠过陆寒肩侧,带起他一缕碎发。
少女的指尖还沾着方才擦陆寒冷汗时留下的水痕,此刻却攥得发白,刃身因颤抖发出蜂鸣:“就是你灭了我家?”
她嘶吼着,眼中的血线从眼尾蔓向瞳孔。
“我查了三年,查到药王谷的密信是从玄天宗送出的!查到灭门夜有玄色道袍的人”
“你说什么胡话!”
玄阳子踉跄后退,锡杖砸在冰面上裂开蛛网状纹路。
“我与药王谷无冤无仇,怎会”
“那这是什么?”
苏璃从怀中抖出半片焦黑的信笺,火漆印上的玄鸟纹路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我在废墟里挖到的,你以为烧得干净?”
陆寒的呼吸一滞。
他曾在萧无尘的典籍里见过这种火漆。
玄天宗内门密信专用,由执法堂专人保管。
玄阳子的脸瞬间惨白。
他望着那半片信笺,喉结动了动,似要辩解,可苏璃的短刃已逼近他咽喉。
少女的泪混着晨雾落在刃身,溅起细小的水花:“我阿爹临死前抓着我手腕,说&039;玄玄&039;,原来不是&039;冤&039;,是&039;玄&039;!”
短刃刺破玄阳子喉前皮肤的刹那,陆寒扑过去要拉苏璃。
可他刚触到少女衣袖,便被一股暗劲震开——是燕北。
守墓人不知何时站到了两人中间,断剑横在身侧,剑脊泛着冷光。
“苏姑娘。”
燕北的声音像老树根擦过粗砺的石壁。
“他喉间无杀孽气。”
苏璃的动作顿了顿。
她的短刃离玄阳子咽喉不过半寸,能看清对方脖颈上跳动的血管。
玄阳子的冷汗滴在冰面上,冻成细小的冰晶:“我我确实经手过药王谷的信,但那是是上头的命令!”
“谁的命令?”
陆寒按住识海,残魂的嘶吼已弱成呜咽。
他盯着玄阳子腰间的玉牌。
“是你递玉牌给幽冥宗那人的命令?”
玄阳子的瞳孔骤缩。
他下意识去捂腰间玉牌,却在触到牌面的瞬间如遭雷殛。
玉牌表面浮起暗红纹路,正是幽冥宗的血契标志。
“啪!”
一串铜钱突然从空中坠落,撞在短刃上。
苏璃的手腕一麻,短刃当啷落地。
三人抬头时,老槐树下只剩一串铜钱在晨风中摇晃,其中一枚的纹路与陆寒怀中的那枚完全契合。
“护好铜钱。”
雾影婆婆的声音混着风声钻进苏璃耳中。
她猛地转头,却只看见镜湖对岸的晨雾里,一道黑影正沿着冰面疾驰而去,青面獠牙的面具在雾中若隐若现。
燕北的断剑突然发出轻鸣。
他望着苏璃颤抖的背影,又看了眼满地狼藉的冰面,手指缓缓扣住剑柄。
这一剑,他或许该早一步出鞘。
冰面的裂纹在脚下发出细碎的呻吟,苏璃的短刃坠地时溅起的冰屑落在她脚边,像撒了一把碎钻。
她盯着玄阳子喉间那道浅浅的血痕,耳中还回响着阿爹临死前嘶哑的“玄”字。
原来不是冤,是玄天宗,是眼前这个执法堂主?
燕北的断剑横在两人中间,剑脊上的冷光割断了她的恨意。
守墓人指节扣着剑柄,骨节泛白:“苏姑娘,你要杀的,是你阿爹的同门。”
他声音粗粝,却像一把钝刀剖开她的执念。
苏璃的瞳孔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