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以宁看着他们笑,他既然参加就不会做扫兴的人,于是痛快地卷起衬衫袖子:“剧组聚餐就不分师生了,我也陪你们喝几杯。”
几个人夸张地叫起来,抢着开啤酒倒满杯子,却在半途被莱昂拦下。
他摸了摸凝了一层水珠的扎啤杯,推回去:“有没有常温?”
陶夕影抬头迅速看了他和谷以宁一眼,刚被莱昂揶揄过的男生没心没肺地笑:“小助教管得也太宽了。”
莱昂咧嘴一笑,在他又要说出什么之前,谷以宁先接过了扎啤。
“吃烧烤当然要配冰啤酒”,谷以宁和善可亲道,“你们是不是把我当成老人家?”
莱昂看到谷以宁倚老卖老的样子,想继续拦,却忍回去了。
陶夕影笑道:“当然不是因为年纪,是因为谷老师气质,说不食人间烟火可能有点夸张,但总感觉您烟酒不沾,更不会坐在烧烤店里喝啤酒。”
谷以宁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给人这种印象,笑了:“我不是每次课间都抽烟?”
“就是一种感觉,感觉您就算抽烟也像是没有烟瘾的人,嗯……也没什么世俗欲望?”
谷以宁无奈摇了摇头,旁边的女孩补充说:“我们现在管这种叫‘淡人’,谷老师您就是‘淡人’。”
谷以宁没听过这个词,困惑中下意识往旁边看了看,莱昂正在帮他烫餐具,见状放下水壶,单手摊开:“我也不懂,我是外国人。”
刘书晨解释说:“或者用电影打比方,谷老师您就像是《回流》这种文艺片,娓娓道来,看似平静却蕴含力量。”
谷以宁一笑:“少拍马屁。”
“这可不是拍马屁,是真的!”刘书晨推了推眼镜,有些急着解释,“我看《逃离蔷薇号》的时候已经读您研究生了,当时简直想不到,谷老师怎么会拍出这样的热血冒险电影呢?”
谷以宁很淡地笑了笑,没再追问。
莱昂把水杯碗筷放在谷以宁面前,看了看他说:“说明没人真的了解谷老师。”
“说明谷老师要经常和我们聚会!”有人立即缓和气氛说。
谷以宁便举起手边酒杯:“好吧,我大概懂了,那淡人敬大家一杯,谢谢你们邀请。”
一桌人呼啦一声站起来,举起五颜六色的酒杯饮料相碰,酒精和玩笑之中,好像某种淡与浓的隔阂也消失了。
几人愈发大胆地与谷以宁攀谈,最多的话题就是即将开拍的这部电影。
除了刘书晨,在场的人都没看过剧本,但谷以宁始终如一保持神秘,调得一桌年轻人好奇心难耐,更加穷追不舍地追问。
谷以宁碰到不想回答的问题时便喝酒,不知不觉已经下去三大杯扎啤,眼睛下面一小片皮肤开始微微泛红,而其他几个喝酒的学生们更不用提,说话都有些没大没小起来。
“谷老师,说好喝完这顿酒就是剧组一家人,您怎么这么小气?”
谷以宁笑骂道:“我说的是如果你们毕业了,也可以留在剧组工作,少偷换概念!”
“不管不管,我干了这杯,谷老师您说话算话不能耍赖!”
谷以宁没法和这群颠三倒四的人聊了,笑着站起身:“不耍赖,我去趟洗手间。”
他刚一起身,莱昂便跟着站起来,拿起他挂在椅背上的呢子大衣:“厕所在外面,穿上衣服。”
谷以宁还没反应过来,莱昂已经从身后给他披上了外套,他右手使不上劲,只能左手从反侧抓着衣服肩膀,绕过谷以宁肩胛骨搭上去,贴得太近,谷以宁没醉,这一下更是酒醒了大半,轻挣开道:“不用,我自己去就行。”
莱昂学乖了,不和他作对,只放下手说:“我也想去。”
谷以宁也没办法说什么,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外面天色全黑了,街上路灯很暗,他隐隐觉得还好有人莱昂跟着,不然自己可能真的不知道厕所在哪儿。
“这边,”莱昂伸手搭了下他的后背,带他拐进一个更暗的胡同。
声控灯颤颤悠悠亮起来,这种公共厕所颇为狭小,小便池更是没有任何遮挡,谷以宁走进去,感觉到莱昂就站在自己身后,犹豫着看了看略脏的隔间。
莱昂在身后轻声笑了下,颇为绅士地说:“我在外面等你。”
谷以宁很快出来,一眼就看见了黑暗里莱昂的背影。
他打开洗手池的水龙头,莱昂听见声音回过头,走近几步,从镜子里看着谷以宁,问:“开心吗?谷老师。”
“嗯,”谷以宁低头,挤了洗手液,由衷道:“挺开心的。”
莱昂笑起来:“就说了让你多出来,和年轻人无拘无束吃饭喝酒多好,总比自己喝闷酒有意思吧?”
谷以宁没理会他意有所指的地方,因为心情放松,所以语气也难得和善:“偶尔几次也就算了,我这个年纪天天和学生们混在一起喝酒,像什么样子。”
“你这个年纪……”莱昂透过镜子看着他,眼神透着一股无奈,“你什么年纪?七老八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