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天然看了眼手机:“十分钟。”
程巷点一下头,走到一旁避风的角落,从手袋里摸出支烟来,低头,擦燃火石点火。
对着夜色,缓缓吐出一口烟来。一双琥珀色的猫瞳望向夜色,不知在想什么。
陶天然回想过去的“余予笙”。
顶着那样一张风情四溢的猫系浓颜,她好像永远笑得慵妩懒倦。
印象里,她好像没有这种面无表情的时刻。
其实程巷什么都没想。
程巷只是觉得很恼火。
上辈子她酒量极差不会抽烟,这会儿穿越成烟酒都行的余大小姐,才明白为什么这两样是成年人的瘾。
太多无法言说的情绪,烟在肺里卷过一遍,酒在胃里烫过一遍。
心脏不能承受的,其他器官来分担。
一句“新年快乐”可以算作是酒气熏出来的,那她这时巴巴儿的来送陶天然又算什么?难道真是居委会主任女儿的血脉作祟,她操什么闲心?
她远远瞥一眼陶天然站在路边清寒的脸。
渐渐意识到:接近陶天然,实在是一件无比危险的事。
代驾的折叠电动车停在陶天然面前,程巷掐了烟走过去,看陶天然交了车钥匙让代驾去开车。
闻见程巷身上的烟味,轻不可查的蹙眉。
程巷扬手挥了挥。
“没什么。”陶天然说:“只是不太习惯。”
“为什么不习惯?”程巷再度懒笑起来。
陶天然没再接话。
程巷站在她身边,高跟鞋很轻的刮擦过路沿。她现在穿这样的高跟鞋,个头总算跟陶天然平起平坐了,无需再仰视陶天然那几近无暇的面孔,回想起陶天然吻她时总会微微低头。
她站在路边平视寒夜,心想:陶天然不习惯烟味,是因为从前靠近她的人从不抽烟么?
小巷从不抽烟。
冰川白的宾利从地库开出来,程巷替陶天然拉开后排车门:“进去。”
她自己则坐上副驾。
不欲去想陶天然倚在后排那微微蹙眉的苍白面孔,她就跟司机师傅聊天:“哟,这儿的商场什么时候修的?看着跟大裤衩有点像,小裤衩。”
邶城的司机都贼能侃,立马接话:“哟姑娘,一看你这气质国外回来的吧?这商场都修一年了,挺火的,有那么一家墨西哥菜,叫什么来着……”
程巷微一怔。
勾唇,点点头:“啊是,我刚从国外回来不久。”
“哟,那你出国是学习还是工作啊?……”
程巷分出半边精神,去望窗外已然掠过的“小裤衩”。
不是因为出国。
而是因为她已经……死了。
在她时光按下停止键的一年后,世界在往前走,人也在往前走。
一想到陶天然也在那往前走的行人中,独留她一人在大雪覆盖的斑马线,程巷的心似被一只大手揉攥。
陶天然有可能喜欢其他人么?
陶天然有可能投入的喜欢其他人么?
只要这个人比她美丽、比她成熟、比她有才华,她从未撬动过的冰原,有可能为之融化么?
一想到这里,程巷的心已然抽痛起来。
下车后她站在一旁,没替陶天然开车门,看陶天然推门从后排下来,与代驾结算。两人一同穿越小区,程巷停在叠墅前:“你进去吧,我先走了。”
陶天然还是那句:“谢谢。”
程巷抬眸,看她清矍的面孔,映在小区宛若旧月亮的路灯下,纤而并不浓密的睫垂得有些没精神:“看我做什么?”
“没什么。”程巷扭回头去。
待她上楼,程巷想了想,翻出手机戳按几下。
之后便倚在黑色铸铁的路灯柱出神,仰头,望一眼头顶的光亮。
外卖送过来时她直起腰:“辛苦了。”
拎了纸袋上楼,揿响门铃。
一阵拖鞋音。
陶天然先在监控里看了眼,推开门。
程巷跟她比谁的表情更淡似的,扬手:“胃药。”
陶天然些微意外:“谢谢。”
她已裹了厚厚浴袍,还未洗浴,只是一头长发显得没平时那般规整。妆卸了,眼尾两枚墨色小痣没了粉底遮掩,又生动两分。
风情不可怕,可怕的是藏在厚厚冰层后、不显山不露水的风情。
程巷实在忍不住问:“你自己点胃药了么?”
“没有。”
“为什么?”程巷语调不善:“因为你习惯了?”
“习惯什么?”
“没什么。”程巷已转身离去,一手微微攥紧手袋。
因为你已习惯有人像卫星一样围着你转了。
陶天然,如果你要往前走的话,是不是先要明白这个人已不在了。
程巷匆匆穿越这小区时几乎是用跑的,手都在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