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天然从善如流的走出去。
洗澡是来不及了。程巷洗去机舱里闷到糊掉的妆容,重画时间有些赶,没用粉底,便只在眼尾勾出小小上扬的三角形,凑近盥洗镜去抹蓝调正红的唇膏。
她在泰国不算晒黑,只是皮肤淡淡染一层蜜棕,一双浓郁的唇足以点亮整张脸。
翻出不那么皱的软缎衬衫和西裤,换上。头发无论头天晚上是否洗过,闷在机舱内总显得出油,没带干洗喷雾,随手抓起来挽在脑后,找了一圈没有皮筋或发圈。
瞥见笔筒里一支木铅笔,随手拈起来,插进发髻里。
一头卷发太浓,一支铅笔绾不住,卷发随意垂下三两缕,托住金链花般的面颊。
她踩一双高跟鞋,推门出去,恰巧陶天然从隔壁步出。
陶天然比她更随意。
仍是刚才那件偏亚麻质地的衬衫,只是换了条白西裤,有种落拓的疏朗感。头发随意垂散,铺一层大地色唇膏,如此而已。
“走吧?”程巷叫她。
高跟鞋穿在程巷脚底是袅娜,穿在陶天然脚底则是气场。程巷穿越后觉得自己腿长两米,走在陶天然身边仍莫名觉得矮她一头。
气场,都是气场的锅。
两人先后脚走进前采室。
一个泠泠如雪后霜,一个慵妩如沙漠玫瑰。都是高挑的个子,将一身正装穿出截然不同的风情。
编导眼睛都亮了亮,用嘴形对摄像说:“拍她们!”
程巷噙笑落座,其他设计师来得三三俩俩,都在同自己搭档说话。椭圆长桌中央摆一盘洗净的红提,不知是否为了拍摄色彩好看。
要是以前的程巷,来到这种场合会挺谨小慎微,因为她怂。
但余大小姐想来是见过大场面的。
程巷的灵魂落在她体内自带一股松弛感。拈过一颗提子,指尖跟津轻玻璃比着赛莹润似的,懒散递到唇边,齿尖微一加力。
皮子嗑破的瞬间,有浸进灵魂的酥音。
她微偏了偏头,卷发又多散落两缕,贴着妩色面颊:“陶老师。”
“她们好像都在嗑我们的cp。”
指尖轻轻一绕,有拈过红提的水汽。
程巷想:或许会有这样的一天么?
她真可以云淡风轻的说出这句话。
陶天然只是那般坐着。顶灯太晃,她将发丝勾到耳后去,露出白瓷般的耳骨。
“请问是陶天然老师么?”一个羊毛卷的年轻女人清音细细。
哟还有粉丝。程巷眯了眯眼。
陶天然点头。
女生双手交叠:“啊我很很很喜欢您的设计作品。”
“你。”
“啊?”
“不用您,你就好。”陶天然指尖在桌面轻叩一下。
对方的耳朵便红了。
程巷现在发现陶天然不是不撩,是她所有的小动作都不自知。似冰原上的裂纹,你总好奇它是否暗藏什么特殊意向。
“陶老师的耳朵长得真好。”
程巷本来百无聊赖坐在一旁继续吃提子,此时呛得咳一声。
妹、妹妹,表面看着挺文静的,想不到你也是个直球啊。
想当年,程巷同陶天然在床上纠缠时,都不好意思吻陶天然的耳朵,总觉得僭越。
陶天然瞥程巷一眼。
对方又道:“听说节目之后会有环节,是互相给对方设计珠宝作品,不知有没有机会给陶老师设计耳饰。”
陶天然敛了眉目,去答对方的话:“我很少戴首饰。”
她的确很少戴首饰,坐在一群设计师中素淡得过分。
只在右手尾指戴一枚素戒,清瘦的腕骨上套一根黑色皮筋。
对方眼神落在她眼尾两枚冷淡的小痣上,耳朵又红了。
程巷咬着红提心底冷笑:别被这副皮囊蒙蔽啊妹妹。
要真陷进去,有你伤心的时候。
「伤心」。
这个词在心底冒出来的时候,程巷舌尖x勾勾齿间的半粒红提。
与陶天然分手后她好似从没想过是不是伤心,她也没有哭。
她只是很久很久以后,坐在深夜泰国的肯德基里,窗外暴雨如注,整个世界变成一片沉灰的海。她心里想:炸鸡终归是不脆了。
一阵冷调的香,程巷才意识到是陶天然向她微微靠拢,又留出恰到好处的距离。
“你把籽都吃了。”
“什么?”程巷一怔。
这红提有籽的吗?
陶天然已靠回椅背。
程巷抬眸看一眼对面。
几个姑娘面红耳赤、掩唇私语、目光炯炯。
“啊啊啊啊你看到没她偏过头跟她说话了!”
喂姑娘,你知不知道你声音其实挺大啊姑娘。
“她们是一个公司的嘛,昆浦,业界很厉害的,肯定很熟!”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