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乔之霁那张端秀的面孔顶着冷淡神色,出现在会议室。
余予笙看起来像要站起来即刻走人,却又凭着职业素养坐了回去。
乔之霁定下了一枚胸针。
直至最后一次来公司取成品,乔之霁不甚在意的将胸针连同盒子扔进自己的爱马仕里,然后问余予笙:“最近新开了一家餐厅,要去么?”
掀起眼皮,一双原本温妩的杏眼,眼神仍是凌厉。
余予笙永远挂那副带点商业性质的瑰逸笑意:“乔总,麻烦等等。”
走出会议室,隔着乔之霁背对的落地玻璃,悄悄给陶天然比手势:“出来。”
陶天然走出去。
余予笙压低声:“帮我找个借口,回绝一下。”
陶天然:“我?”
余予笙双手合十:“陶老师,靠你了。”
陶天然走回会议室。
乔之霁冷淡的望着她。
陶天然开口:“她说她不想跟你吃饭。”
余予笙在会议室外扶额。
乔之霁扭头往落地玻璃外看了眼,踩着高跟鞋径直走出去:“你不想跟我吃饭?”
余予笙眨了下眼:“陶老师去的话,我就去。”
新开的海洋餐厅里,海水是深浅不一的蓝,模拟着全世界的六十四片海。
乔之霁切着一块烤海鲈鱼,拿眼尾去瞟陶天然。
陶天然默默抿一口红酒,心想别看我,我也不知我为什么在这里。
大约,她洞穿余予笙的秘密后,余予笙偶尔会同她聊两句。
陶天然自己也查了许多资料,这才明白为何阳光型抑郁被称为隐形的凶手。
这一次,慢慢来吧。
不要再赶进度。不要再让余予笙迫不及待在乔之霁面前、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不要再让这种故作昂扬、反而更多的让余予笙感到疲倦。
陶天然提前离开,独自走出餐厅。
回眸去望落地窗,暖黄的灯光流溢,余予笙抱着手臂靠坐在沙发上,脸上没有故作明妩的笑意,眉眼看起来有一点倦怠,可整体是松弛的。
深秋了。
陶天然踩着高跟鞋迈过台阶,一片枯叶从枝头坠下,叠于先前的落叶上。
脚踩上去,细碎的哗哗声。陶天然抬起头,去看天边的一轮半弦月。
她不会说她很想念程巷。
她只是在这样的夜晚,独自踩过落叶时会想起程巷,不知程巷会不会说这样的声音像落雨。
气温往凛寒过渡,开始酝酿今冬的第一场初雪。
当公司同事开始商议起圣诞节如何过,陶天然垂眸看一眼手机,时间显示为12月14日。
距离12月17日,还有三天。
这一次程巷和余予笙,应当都无虞了。
因为这一次的回归,是由她构建。
那一日,陶天然仍然警惕。
她在家待足整日,翻一本民俗相关的杂书。直至读完整个章节,她看一眼手机,显示时间为16:18。
陶天然站起来,走去厨房煮面。
热水溅起来烫了手背,陶天然拿到冷水下冲洗,盯着烫伤泛红的痕,觉得像一枚小小的心脏。
吃过这天唯一的一顿饭后,陶天然靠在沙发上睡了过去,书册自指间滑落,书页簌簌的合拢在一起。
一枚书签放在一边,还没来得及嵌进去。
程巷离开的那一天,陶天然看过她的字条后,请马主任帮她拍了张照——
拍程巷高二时画的那张画,旁边一行小字写着:「我想尽情的拥抱这世界」。
陶天然买了台小小打印机,拿五寸相纸将这张照片打印出来,嵌进常看的书里充作书签。
陶天然再度惊醒时,肩先是抖了下,迷蒙的眼神清明起来。
第一反应是低头去看手机,时间竟已来到00:02。
12月17日这一天,竟就这样过去了。除了她被煮面时的热水烫了手,再无其他事发生。
陶天然拿了车钥匙出门,一路往百花胡同开去。
老旧四合院静谧着,响起程副主任低低的咳嗽声。
接着一盏台灯亮起,马主任的声音传来:“诶,你今晚记得吃降压药没有?”
“哟,真给忘了。”
“你说说你。”趿着拖鞋的脚步声,应该是马主任去拿药了。
“嘿,”程副主任笑了声:“这不是女儿今晚给咱们打电话么,我心里一高兴,就给忘了。”
陶天然立在四合院外的路灯下,低头给余予笙发微信:【睡了没?】
【还没。】余予笙回:【怎么?】
陶天然双肩松懈下来,靠住胡同的旧墙。
余予笙见她没回,又发来一条:【其实我在和她聊微信。】
接着转发过来乔之霁的一条微信,问陶天然:【你说,我该怎么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