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川大学读书期间, 叶之一的三个室友的联系方式,蒋煜都有,即使后来两人分道扬镳,也没删除好友。
“学长, ”热娜古丽走到蒋煜身边,递给他一瓶本地的沙棘胡萝卜汁。
有些老年人听不懂普通话,她今天一直在帮忙翻译。
蒋煜告诉她:“那孩子眼底的黄斑发育不良, 视力不好就是这个原因,不是弱视,做训练没有用。他的右眼需要做一个斜视手术,手术是免费的,我跟他妈妈说了,明天去办住院,后天就能手术。”
他最后看诊的一个小患者是热娜古丽朋友家的孩子。
“太感谢了,”热娜古丽留他吃晚饭,“我爷宰了只羊,已经烤上了,你吃块肉再走。”
蒋煜说好。
他周六回南川市,下次再见,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也许都没有下一次。
热娜古丽掏出手机,“夕阳这么美,给我们叶校长打个视频电话?”
蒋煜挪开几步,避免进入镜头,“你们单独聊。”
热娜古丽打电话的动作停住。
“她不喜欢我见她的家人和朋友,”蒋煜说,“虽然我来这里是工作,但没必要,解释很多余。”
“不至于,大家相识一场。”
“她可能……快结婚了,我的出现,无论是以什么形式,无论是有心还是无心,于她而言都是打扰。”
“啊?”热娜古丽惊得目瞪口呆,“结婚?跟谁结?我们前阵子刚联系过,没听她提起这事儿。”
蒋煜神色淡然,“那你就当不知道,等她正式发请帖那天再恭喜她。”
热娜古丽作为旁观者,清楚这两人曾经是多么相爱,一时间,心境复杂。
霞光褪色,天色暗下来,蒋煜站在风里的剪影显得落寞。
热娜古丽回忆道:“一一慢热,但长情。毕业那年,我买了打折机票,凌晨五点的航班,舍不得花钱住酒店,打车也贵,只能提前坐地铁过去。她把我送到机场,陪我在机场睡椅子。”
蒋煜沉默地听着。
她对珍惜的朋友都很长情,唯独舍弃他时干脆绝情。
热娜古丽长叹一声,“学长,我不是要故意惹你心烦,就是心里很不是滋味,你们俩明明都是顶好的人。一一给你的那枚银戒指,我在旁边看着她锤了两个小时,锤完还要打磨,抛光,本来以为她会在你生日的时候送你,结果她竟然那么能忍。”
沈千苓那会儿还小,蒋煜的车钥匙挂件是她在游乐场做游戏赢的毛绒玩具。
毛绒玩偶的背包是能打开的,叶之一把戒指藏在里面,没给任何暗示,等蒋煜自己发现,等了四个月。
你说她多会?
夜色中,蒋煜的声音平波无澜:“早就弄丢了。”
“蛇的事,你不会也忘了吧?”
“我只是跟她分开了而已,没有失忆。”
大一暑期实践,叶之一和热娜古丽一起去偏远山区支教,蒋煜因为不放心她,跟着去了。
山区条件不好,没有无线网络,更没有娱乐设施。
下课后,大家只能爬山看风景打发时间。
当时蒋煜躺在阴凉处睡着了,一条蛇盘在他腿边的草丛里,朝着他吐信子,叶之一对他的担心远大于恐惧的本能,想都不想就伸手去抓。
她最怕这类软滑的动物,连在地里看到蚯蚓都会吓得浑身汗毛竖起来。
她怕他被咬,根本没考虑那是不是毒蛇。
事后那条蛇缠在她胳膊上甩不掉的恐怖感让她连做好几天的噩梦,如果谁不小心碰到她的皮肤,她立刻惊得一跃而起,脸色煞白。
岁月流逝,时过境迁,记忆没有蒙尘,依旧清晰。
蒋煜甚至还记得,她跪在地上,焦急地卷起他的运动裤,把他摸了个遍,仔细检查他有没有被咬时的紧张神情。
心脏隐隐作痛,蒋煜转身望向远处。
她要是从一开始就没有真心对他,他也不至于被甩两次还耿耿于怀。
“学长,”热娜古丽欲言又止。
蒋煜从回忆中抽离,慢步往前走,“不用安慰我,我没那么脆弱。”
热娜古丽转移话题:“我是想问,你以后还会来新疆吗?”
蒋煜说:“如果评职称需要,应该会再来。”
人类很擅长口是心非。
“别这样故意冷冰冰,我没有狭隘地误会你来新疆只是为了疗伤和弥补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