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鱼沉吟:“倒是个可行的。”
祁渊目含深意:“从医馆至祁府,也正好让轿夫多绕几条街……”
沈鱼未想到这一层,只惦着实务,蹙眉道:“那箱笼嫁妆,也该提前搬过去了。”
祁渊点头:“还有母亲备下的那些添妆,一道送过去才好。”
沈鱼心下暖融,真切道:“其实我自己也有,医馆进项虽不算极丰,却也足够置办些像样的嫁妆了。”
祁渊眼底漾开戏谑:“可回了当初我给你的那些本钱?”
沈鱼一愣,面颊微红:“那还差不少……”复又抬头,眼中闪着不服输的光彩:“来年这时应该就差不多了,到时候你再来问!”
祁渊闻言朗声而笑,忽的低头在她唇上轻轻一吻,“到时候我们两本账合做一本,还分什么你我……”
窗外北风卷着碎雪,室内炭火噼啪,烛影摇红,满室皆是暖融春意。
沈鱼被他亲得意乱神迷,恍惚之间想着,她一开是来找他是要说什么来着……似乎不是婚事……
旁人成婚,好日子临近时都要避着不见,而书房中的二人一个欲念旦起便百无禁忌,一个被迷惑得身不由己,反而在这最清幽高雅的万卷书墨之间又行起不齿之事……
及至深夜,沈鱼独回西厢房,喟叹着在软榻上摊开酸软的身子,朦胧入睡之间才恍然意识到,祁渊竟然就这么把自己的问话给糊弄了过去……
第60章
大婚前夕,雪落了一整夜。次日清晨,云销雪霁,天地澄澈,是一个极好的天。
南溪医馆门扉静悄悄地关着,里头却是热闹非凡。湘绿早已带着数十个丫鬟仆妇候在里头,众人手脚利落地为沈鱼梳妆穿戴。
花轿一路吹打,喧天的锣鼓与道旁百姓的欢呼交织在一起,沈鱼端坐其中,指尖微微发潮,心却异常安定。前头马蹄声清脆平稳,是祁渊骑着马为她开道。
一切水到渠成,仿佛本该如此。
拜堂、行礼、敬茶……繁复的礼仪一一行过,她始终端庄得体,唇边噙着清浅笑意。
迎来送往的琐事皆由高氏与祁溪主持,一众宾客熙熙攘攘,自黄昏一直喧沸到入夜。
自拜过堂,敬了茶,沈鱼就坐在布置一新的剪竹园里,听外头从热闹到疏落,没想到今日竟然是她难得清闲的一日,独坐生出几分无聊的闲心来,左右无事,她索性起身摘了盖头拿碟中点心吃,各色馃子清香可口,她心情颇好,吃得双腮鼓鼓的,沏茶喝的空隙,听见寂寂的外头有了些说话的动静,像是湘绿。
一身嫁衣的少女捧着清亮茶汤悄悄凑到门扉边……
院中红灯高照,宾客送来的礼摆满,湘绿清点着,差使仆役们或直接往库房搬,或搁到一边儿等主子再过目一遍。她语速虽快,但有条不紊,一面书写记录,一面还有余力不时到月洞门外望,见还没来人,继续赶紧让人把地上该搬的都搬走。
不远的月影下,一身赤红洒金婚服的祁渊在前头走得平稳,身侧的群儿却疾步带喘才跟得上他。
几息之间,祁渊已经来到剪竹园。
他衣袂生风,饮过酒的眼睛带着微醺的亮,视线平直要往主室去。
“二少爷。”湘绿及时唤住他,递上一卷礼单,“这列有标注的还需您过目一眼。”
祁渊目光不转,淡声道:“你心细可靠,自己拿主意就好。”
湘绿被夸得面色一红,又浮现出些为难:“多数奴婢都分好了,有项特别的,还是得二少爷亲自看看。”
长长一页宣纸齐人高还要拖地一节,湘绿指尖点着以朱圈标记的,是柳家一项贺礼。
见祁渊视线停当其上,湘绿适时道:“这是柳家二小姐送来的,一套蜀锦妆奁匣子,奴婢想着收到库房里,临送去前留心打开看了一眼,倒在里面发现了一叠书信……”
祁渊眼眸微转,了然道:“信在哪?”
湘绿连忙奉上:“奴婢不敢乱放,就在这呢。”
祁渊信手打开一封,一目十行地阅过,唇角勾起一抹轻笑。曾经他们最需要这些证据的时候,柳宁羽捏着不肯给,眼下送来……时移世易,其分量却是不够看了……
“先送入书房。”他将信递回,语气平淡,“今日不看这些。”
“是。”湘绿低头应声,再抬眼时,只看见祁渊推门入室,外头仅剩皂靴一角,下一瞬,那一角也跟了进去,雕花朱门悄无声息阖上。
“好了好了,赶紧都收拾清静,谁吵了主子休息可仔细我不顾平日里的情分责罚你们。”
湘绿最后留下这句训话。
剪竹园内重归清净,喜房红烛高烧。
沈鱼早已机敏又坐回床边儿,盖头覆顶,双手规规矩矩交叠在膝上,心跳如擂鼓。
脚步声渐近,渐停。
沈鱼隔着万千红丝的流苏帘,瞧见一双紧贴小腿的黑靴停当在自己面前,线条流畅,皂底崭新,煞是好看。
她双手交叠在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