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孟菊飞的观念里,既然赵京卉不会读书,那知道打扮以后也就不愁嫁人。她认为婚姻是女人的第二块跳板。
赵京卉是从读初中起开始花心思打扮自己的。但她打扮只是爱美,或者说那时跟风,不为别的。
她的成绩也从初中开始逐渐下滑,没什么特殊原因,或许是心思不在读书上了,又或许是哪次课业没跟上,总之时间一长便积重难返。
后来孟菊飞怨她,说那是她改名得来的报应。
孟菊飞端了个大脸盆在卫生间给赵京卉洗床单被套,手洗完再放洗衣机清洗脱水一遍。
赵京卉待房间里跟裘莱在qq上聊天,裘莱问她什么时候回崇平过年,赵京卉说通常跟她爸一块回,还不确定,大概年三十。
回早了没事做,再说农村的冬天太冷,比市区冷多了。
她和她爸每年过年都回崇平,孟菊飞不回。孟菊飞也有好几年没回崇平过年了,与丈夫关系不好,婚姻到了名存实亡的地步,也就不再回婆家跟那些所谓亲戚打照面。
至于裘莱,她也是崇平人,父母在越州办纺织厂。有一回过年,赵京卉被打发出来买瓶蚝油,她们玉泉村小店里没有,她骑着电瓶车赶到裘家湾的小超市,碰见了正在那儿买零食的裘莱。
两人那时还不认识,只各买各的,后来同到明德读书认出彼此来才开始相熟。也是处着处着,两人关系竟比那些同桌、室友还要好。
孟菊飞在赵京卉房门前叫她,赵京卉开门问干嘛?孟菊飞说跟她一起上四楼晒床单被套。
赵京卉一脸不情愿地双手拎着水桶爬楼梯,桶里是她带回的那些衣物,没拎一会儿,手都酸了。孟菊飞挽着脸盆抵在腰窝处走在前面,盆里是那些床单被套,拱起像一座小山。
四楼有个大阳台供大家晾晒,还有两间房,一间餐厨一间卧室,她外婆住着。这幢楼是她外公外婆的,但外公早去世了,外婆一个人住四楼,她们家住三楼,剩下两层租给了别人。
将那些衣物在晾衣绳上抻平,赵京卉跟在孟菊飞身后下楼。下楼时碰见楼下的薛家住户,孟菊飞同抱着脸盆的薛母寒暄,问淼淼回来了没?
孟菊飞常说起薛家大女儿薛淼,说薛淼听话懂事,长得也标致。话里也有另一层意思,含心疼和惋惜。听说薛淼当年是桥边弃婴,结婚数年未曾生养的薛父薛母路过,收养了她。但收养她几年后,薛母意外怀孕,生下了妹妹薛思。
薛淼小学毕业后就没再读初中,去了崇平的越剧艺术学校学戏。赵京卉听孟菊飞提过一嘴,上那学校不用钱,有戏曲人才扶持政策。
赵京卉不常见到薛淼,寒暑假有时碰见会打个招呼,或有时外婆让她去收租,碰上薛淼给她开门。薛淼不多话,她也不多。
过年前,裘莱约赵京卉去超市买零食,顺便也买鞭炮。一旦回了崇平的农村老家,那边就没什么能买的。赵京卉待的玉泉村只有一家小店,小店连薯片都没有,裘家湾倒有家小超市,但乐事薯片的口味不会超过3种。
裘莱打车到文会新村,司机给她停在路口,那是个城中村,里头巷陌错杂,人家也不愿进去。
赵京卉骑着家里的电瓶车出来找她,裘莱抬腿跨坐上去,哐当一声,赵京卉感到车身一震。赵京卉说她,你轻点坐,车都要塌了。
说完麻利地拧油门,裘莱赶紧伏赵京卉背上挡风。
还好车上安了挡风披,又有太阳,风也不算冷。骑到路口等红灯,裘莱在后面跟赵京卉说她要买什么零食、买几种鞭炮,又开始畅想年三十那晚干什么,说要不她约人一起打麻将,打完麻将放鞭炮!
接着起劲了,要赵京卉一起来。
“我到时候骑我奶的三轮车来接你,我奶有辆电动三轮,不用我脚踩!”
“听见没赵京卉?”
“玩好了我再骑三轮送你回去呸呸呸!”
“呸!”
赵京卉转头:“你干嘛呀?”
裘莱:“风一吹嘴巴里都你头发。”
“谁让你这么会讲?”赵京卉笑出声,“我今天洗头了,你别弄脏我头发。”
裘莱伸手打赵京卉肩背。赵京卉要她轻点,车要扶不稳了。
她等灯时向来就单手扶车,另一只手放口袋。她觉得停下时双手扶车的样子有点土,有点像她妈那样的中年妇女。
她们边上停了辆黑色汽车,汽车后座的玻璃窗降了小半后又立即升了回去,赵京卉看见了,但没在意。
斯鸣羽就坐这车后座上,车窗刚降时内心惊喜,很快她缓过来,看见赵京卉和裘莱亲密的样子觉得失落,说不出原因的失落。她怕自己的出现显得突兀。
她又立即升上了车窗。
但这点情绪很快过去。那边两人不再打闹了,赵京卉单手插袋坐在车前,穿干净利落的短呢上衣。阳光将她的头发染成棕色,与脖颈处的雪白肌肤鲜明相衬。
车开动了,赵京卉她们也向前。
斯鸣羽交代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