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景熠意识到自己正在做着奇怪的事, 而右手僵在半空的一瞬,那辆车子突然被发动了,然后调转方向, 朝着公路的方向绝尘而去。
景熠愣在原处。
等到她抬眼看公路的方向的时候, 哪里有那辆车的影子?
一切, 都像是一场幻觉。
只有耳边老丁的声音带着真实:景小姐,您没事吧?
接着又骂刚才的开车人:是不是有病啊!
景熠恍惚地摇摇头, 示意自己没事。
心里其实是失落的。
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刚才发生的事
那辆突然出现的车, 开车的奇怪的人, 看似只是一个意外, 却又像是某种暗示
景熠好不容易回过神。
姐姐自己一个人在上面行吗?她担心地问。
白青染去祭奠亲人, 肯定会伤心,她的身边连给她递纸巾的人都没有。
在景熠的认知中:祭奠自己的母亲, 肯定会很难过很难过的。
老丁为难地挠挠脑袋:也是啊可白总明确说了, 不让咱们跟过去。
他和景熠不一样。他是白青染的下属,是在远航熬了二十年才被老板看中,招到身边做专职司机的,他需要听老板的话, 以保住自己的饭碗。
这不是普通的饭碗,里面还盛着一大碗叫做前途不错的香喷喷的饭。
老实讲, 老丁不敢违抗白青染的命令。
他只能建议道:景小姐,我看你脸色不大好,车上有水,要不您去车上等白总?
神思恍惚地回到车上,谢了老丁递过来的矿泉水,景熠没有心思喝。
她怔怔地坐在那儿,看着远处的山腰上成片成片的墓碑,猜测着白青染可能在哪个地方。一忽脑袋里又是刚才那辆车横在面前的情景,还有那个开车的不知什么人,景熠坐立难安。
今天不是节假日,也不是清明之类的日子,因此公墓里除了管理人员,几乎看不到活人。
虽然是夏日里,郊外的风也冷硬些,吹皱了白青染单薄的衣衫。
她抱着花,顺着沿山修建的石头台阶拾级而上。
很快身上就浮上了一层薄汗,又很快地被风吹散。
周围清静得只有风的声音。
一排一排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墓碑,黑色的、白色的各种各样的墓碑,每个墓碑下面都安睡着一个灵魂。
他们都曾在这个世间活过,他们哭过笑过,他们悲伤过快乐过,他们成功过失败过而今,他们都无不沉睡在这片土地之下,永远地。
白青染不觉得害怕,她的胸口被悲悯和冷硬同时充斥着、矛盾着,但是她的血液汩汩流着,她的心脏怦怦跳着。
这些,证明她还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活着的人。
那么多年过去了,她终于又作为一个独立的人,一个有灵魂的人,活着了。
白青染觉得脸颊冰凉
不知何时,有泪水淌下,又被风吹散
最终,白青染在一座黑色大理石墓碑前面停下。
那是一座很有些年头的墓。
墓碑上方照片里的人,年轻得过分
那是一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绝不会超过二十五岁的女人。
即使照片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了,仍能看得出她很美,五官是很端庄明朗的那种,眉眼之间透着温柔,和白青染的清冷脱尘是绝然不同的两种气质。
女人的唇角轻轻勾起一个弧度,微微笑着,目光像是看着某处,又像是看着所有方向
看到那张照片,白青染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抑制不住。
姐她抽噎出声。
我想你泪水一串串地扑打在墓碑基座上,又顺着斜坡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