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眼睛定定地看着他,薄唇里吐出极轻极浅的几个?字来,“成亲的吉时。”
当即耳边嗡地一声,祝弥像是?平白被雷劈一道一样脑子里什么也想不起来了,脚底也跟着虚浮起来。
浑浑噩噩好一会?儿,祝弥心想自己?怎么没有摔到地上去,余光又瞄到闻人语握着他手腕,骤然从迷幻里拽回了自己?的神智。
他挣了两下,没能把自己?的手腕从闻人语掌心解救出来,立即用另一只手抠开闻人语的手指,“……我已经把婚书还给你了!我不要和你成亲!”
然而闻人语却不为所动,指骨硬如坚石死死锁住他,抓着他往前走。
见闻人语健步如飞,自己?也跟着不受控制,被迫走得飞快,祝弥语气也不由得激烈起来,狠拍闻人语的手背,“放手!”
祝弥激动地呛了两声,呛得他喉咙刺痛,胸腔剧烈起伏,气息瞬间变得危险起来。
闻人语速度放缓,回头一看,不动神色施法?止住了祝弥的咳嗽。
祝弥低着头,闻人语只能看到他呛出冷汗的额角和颤了几下的嘴角,不由得松懈了片刻。
祝弥趁机将自己?的手缩了回去,依旧没有抬头。
“祝弥,”闻人语眉宇间聚起一阵愁云,“你现在很不舒服,不要说胡话。”
眼睛水雾迷蒙,唇色苍白,是?个?人都能看出来祝弥绝不是?正常状态,多半也没有什么理智可言。
祝弥却不这么觉得。除了稍微有点疼、有点晕、有点冷、有点恶心、有点眼花……他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清醒。
舒了一口气后,祝弥好受了些,他仰起头来,看着闻人语,冷静地说,“我没有说胡话,婚书我早就还给你了,不是?吗?”
“那不代表婚约就不存在。”闻人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强硬地拉着他往前走了两步。
祝弥余光一扫,这才?意识到他们已经不在方才?的地方。
这里大概也是?某一个?宫殿的堂内,朱色梁柱挑得极高,上头贴着大红的喜字窗花与?各色瑞兽花草的剪纸,四处都挂着红缎与?绣球,堪比手臂大小的龙凤呈祥红烛才?烧了个?头,处处都宣示这是?成婚礼要用的高堂。
闻人语停了下来,祝弥收回目光,往桌上一瞥,看到那两份婚书,刹那一股透心的寒凉布变全身。
他抓起来,两只手用力地撕扯,他的手剧烈地颤抖,用力到指尖泛白,指骨的形状清晰透过皮肤。
可是?月牙白绫里的丝线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变形,上头的每一个?字仍然清晰可见。
他记得刚去学堂时,每学完几个?字他就要回去对着这份婚书仔仔细细地看,一一对照自己?有没有学到婚书里有的字词,可惜学了很多天,都只认识了其中最简单的几个?字。
后来等不及了,他便自己?私底下偷偷地学,好不容易把那些字认了个?大概,还有几个?复杂的字认不出来,他还特地誊写下来拿去问了先?生。
为此,先?生还夸了他勤奋好学。
他熟悉着婚书里的每一个?字,每一道横竖撇捺,甚至连手印都清清楚楚。
可是?现在他却恨自己?为什么要记得那么清楚,恨这么简单的一块白布为什么这么坚固。
“祝弥!”闻人语脸色阴沉,作势要去抓他的手。
祝弥竟然比他还要快,奋力推开他横过来的手,跨步向前,将白绫往喜烛上一放。
火苗滋啦地一声蹿高了,布料烧焦的气味飘散开来。
一道青光从祝弥手底下飞过去。
祝弥却没有松手,死死地揪着那份婚书烧在火苗上。
下一瞬,红烛上的火光扑息一霎灭了,黑烟缥缥缈缈散开,红烛熄灭间独有的气味盖过了先?前的气味。
祝弥猛地回过头,眼睛通红地漫出水花,死死地瞪他。
“别?这样,祝弥。”闻人语话语里微不可查的颤抖。
那份被烧黑了一角的婚书,啪地被祝弥扔到地上。
“你不记得我是?谁!也不记得婚书是?怎么来的!不记得为什么我们要成亲!”祝弥眼角的泪滚落下去,“你不想和我成亲,你不用为了一纸婚书,为难自己?,也别?为难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