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第几次出门,放轻脚步往那边走去,站在杂物间的门口就可以看见她在干什么。
她正在剥葡萄。
葡萄被他一个个摘下来洗过了,是不剥皮也可以吃的红提。
她侧着身,双手伸出摇椅外,应该是不想让汁水滴下来弄脏衣服。但这个姿势有点别扭,而且皮也很难剥开,很快汁水就顺着她的掌侧流了下来。
牧听语皱着眉,似是有些烦地擦了一下,两只手摊开,有些赌气地把葡萄放在了一边。
阳台上没有放着纸巾,平常不太用得到,要用的时候进屋扯一张就好了。
可现在她靠在摇椅里不想动,汁水黏糊糊地沾在手掌上又很难受。
“”
刑泽见她嘴巴张了一下,似是要出声喊人,于是赶紧进屋拿了纸巾,结果等了半天都没听到她的声音。
他又重新倒回去。
牧听语内心挣扎了半晌,正有些嫌弃地准备舔掉手上的汁水,就听身后脚步声响起。
她刚扭过头,刑泽就到了她面前,沉默地握住了她的手腕,用在手里捏了半晌的纸巾替她擦手。
纸巾好几张一起被叠成方块,被他捏得温热湿润。
家里没有湿纸巾,所以他事先用水浸湿过了,不然不好擦。
刑泽仔仔细细替她擦完,然后在果盘里又拿了一颗葡萄,慢慢剥了起来。
皮很薄,剥起来很费劲。
刑泽知道,她其实有一点挑食,喜欢就会多吃一点,不喜欢也不会提出来,只是会少吃一点或者不吃。每次为了让她多吃一点,他都会挑那些她动筷比较多的菜做。
但她的挑食有点低调且小众,比如爱吃虾,但只爱吃河虾,不爱吃蔬菜,但愿意吃绿叶菜的叶子。
而且她有点懒,怕麻烦,螃蟹什么的要剥壳,她就不怎么吃。
所以他买水果也是特地买的不用剥皮的红提。
还没剥两下,牧听语就从他手里捉走了那颗葡萄。
“别嚯嚯它了,都被你剥成什么样了。”
她一边嘟囔着,一边把葡萄塞进了嘴里。
“嗯,”刑泽擦了擦手,低着眉说,“下次不买这个了。”
“”
其实挺好吃的。为什么突然剥夺她吃葡萄的权利。
牧听语嚼了嚼,见刑泽把手伸到了她嘴边。
她挑眉看他。
刑泽说:“籽。”
“”
她飞快地扯了一张他刚刚拿过来的纸,把籽吐在了里面。
刑泽慢慢收回了手。
他低声说:“好像要起风了,回房间好吗?”
牧听语看了看天,雨好像确实有点要飘进来的意思,于是点了点头。
他把人抱回了房间,放在床上,把拐杖放在了床边,她一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
接下来几个小时,她都窝在床上对着电脑,可能是在带着耳机看电影,没有发出声音。
刑泽在桌前坐了一会儿,心思却完全不在上面,于是换了衣服坐在了她身边。
她果然在看电影,看片名应该是个治愈故事类的片子,她看得很专注,连他上床了都没反应。
他靠在床头,不敢太挤着她,只能侧着头看向她柔软的发顶。
之前她在外面,他觉得房间太安静,难以忍受。
可现在房间里有了她,却依旧沉闷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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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股闷气终于在晚上吃完饭、上楼洗漱完、她拎起枕头要走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刑泽皱着眉捉住她的手腕,挡住了她往外走的步伐:“你去哪?”
“回二楼睡啊。”
“”
他压抑着呼吸,低声说:“怎么突然楼下没有铺床”
“铺了。”牧听语抱着枕头说。
他一怔:“什么时候?”
“你做饭的时候。”
“你铺的?床单”
“我在你衣柜里找的。”她说。
“”
刑泽喉咙紧着,一个音也发不出来。
他执拗地抓着她,沉默了好半晌,才不知道从哪里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艰涩地开口:“为什么?”
“你晚上睡觉太粘人啦,每次都抱得我转不过身。”牧听语的神色与平常无异,声音也清亮软和,“而且你人太大只了,挤得我难受。”
“我不抱着你了,好不好。”刑泽喉结艰难一滚,哑着声哄她,“我往旁边睡一点,不会挤到你”
“不要。”女孩的声音干脆利落,轻而易举地掰开了他的手。
她的脚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走路也轻快自然了不少,感觉拐杖马上就能退休。
刑泽的手僵在半空,然后跟着她一路走到门口,却不敢再去拉她。
牧听语似是没看见他脸上的表情,弯着眼睛对他说了一句“晚安”,一个人拄着拐杖下楼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