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拿出了那一纸和离之书甩到了袁世荆身前。
袁世荆一怔,他显然没想到这个沈氏竟已同陆绥安和离了。
再一抬眼,只见满院的学子赫然立在院子中央,其中半数岌岌无名,半数竟全部都是满京权贵之子,一眼望去皆有些眼熟,再抬眼扫视一圈,只见满院学子们前方立着的赫然是两位古道仙风的老先生,一男一女,皆穿戴朴素,却气质出尘,便是到了此时此刻,眼里却毫无慌乱,反倒是泰然处之,饶是武将出生的袁世荆也早已听闻了那两位举世无双的大儒先生莅临沈家老宅一事的传闻,这件事情在日前闹得沸沸扬扬,天下读书人何人不知何人不晓,这两位虽无功名,亦无一官半职,可半数朝堂的官员,半壁江山的读书人赫然将其奉为神明,若将这二位得罪了,他日天下的笔杆子会将他屠尽了去吧,这二人虽浑身轻飘飘的,可其分量却丝毫不亚于朝堂上任何一位官场泰斗啊。
再一看,竟又见那位沈氏身后的婢女们其中一人手中捧着一身诰命服,三品淑人的身份虽不足为惧,却也足以令人止住所有冒犯的脚步,而另外一个婢女手中捧着的赫然乃是沈氏一族先祖的排位,为首的便是已入太庙的沈老首辅沈仲的牌位,看到这块牌位,看到沈家这厚重门楣的那一瞬间,袁世荆头皮阵阵发麻了起来。
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里是沈府,不是陆府。
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沈家的那些厉害先辈虽早已不在,可其影响力依然赫然在列。
他一瞬间收起了方才的轻视之心,又看了看眼前的年轻妇人,思索片刻便道:“既如此,那夫人今日便不在本官的缉拿名单之内,不过,罪犯潜逃,现不知藏身何处,夫人虽同逆贼和离,却到底脱不了干系,今日人虽不能动,可这沈府本官还是得一搜到底。”
袁世荆同沈府无冤无仇,又乃是二房陆景怀的旧部,到底心情复杂,再加上他心中觉得区区一个妇人,掀不起多少大浪,不足为惧,便退了半步。
沈安宁自然没有阻拦的道理,大大方方道:“请!”
“给我搜!”
于是,当日袁世荆将沈家老宅搜了个底朝天,自是无功而返。
而因那一纸和离书,沈安宁到底逃过一劫。
待官兵散去后,很快,沈家又再度恢复了短暂的平静,可平静下,却到底再无安宁。
看着手中这一纸早已备下的和离书,当初她心心念念而不得的和离书,如今却助她躲过一劫。
所以,今日之局面,是否早在陆绥安的预料之中呢?
包括今日沈家之种种,陆家之种种呢?
前世,发生了那么大的逆案,她都浑然不觉,便代表当年那场祸乱甚至都不曾波及到陆家便早早就结束了,而今,陆绥安和陆家全部都深陷其中,还能有翻盘的余地和可能么?
沈安宁一时抬头看了看天。
天际一片乌云密布,风雨欲来。
又忽然觉得命运有时就是这样的神奇,十五年前,哦,不对,应当是十七年了,今日的一幕,与十七年前又何曾相似,十七年前的晚上,血洗沈家,十七年后的今日,沈安宁逃过一劫,是否也能助前世所有人的逃过一劫呢?
话说,当日城中戒严,满大街全部都是密密麻麻来回巡视的官兵,每日家中至少有三路人马前来搜查,搜查力度之大,一度让人仿佛梦回当年,当年“太子”造反,多少人下了大狱,多少人被全府株连,如今旧事又再度重演,一度闹得满京人心惶惶,所有人当日全部嗅到了一丝危险气息,全部关上大门,闭门不出,一时满城风雨,风声鹤唳。
而当晚,沈安宁更是连夜安排人轮番巡夜,大街上,往来声不断,一直到后半夜都能听到马匹疾驰而过的声音,每当有马匹飞驰而过,府里所有人全都会忍不住心颤上一颤,虽不曾探问出口,却到底纷纷心头一紧,无不担忧,世子是否被抓获到了?
而这样的紧张凶险的日子一直持续了整整三日。
三日后,宫里头直接举办起了太子的册封仪式,及新太子的登基大典,既文武百官不愿离开皇宫,那日骆贵妃干脆派人严加把守,直接将全体文武百官“软禁”在了宫里头直接参加登基大典。
而在册封仪式和登基大典上,这些百官已全部饿了三日三夜,已是浑浑噩噩了,然而即便如此,有眼尖的人依然发现圣旨上加盖的玉玺印章是假的,又因魏帝不曾现身,有人开始群情激愤开始反对册封,直接在金銮殿下大胆直言反对,道:“不知哪儿来的野种竟妄想
混淆皇室血统,登上天子宝座,你,这个阿猫阿狗还不从九五至尊的宝座上滚下来,你这个李家的野种,李家的逆子,也敢肖想我魏氏一族的天下,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满身的泥腿子样,你难道不怕天下人激愤,天下人耻笑么——”
“还有骆贵妃,你这个妖妃,你难道也想要效仿当年的霍氏,伙同肃国公一道谋反叛逆不成?”
“陛下呢?陛下若不现身,我等今日绝不退让,尔等逆贼全部不得好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