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醒,他坐起身,屋子里一片漆黑,冬日的冷风刮着他额角上的汗液,冷得让人反胃。
叶宴叫着巴顿,想要他给自己开灯,但始终没有等到回应。
黑夜让他有些恐惧,他不敢动,只是靠着床头缩在被子里,不断叫巴顿的名字。
“你在找这个吗?”
良久,叶宴的嗓子都有些干了,屋内的角落里才亮起一盏灯,那盏灯很微弱,弱到叶宴看不清提着灯的人到底是谁。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听上去年纪比巴顿大了不少。
只见,那人举着灯缓缓走到他的面前,昏黄的灯光,他终于看清了那张脸。
是华登!阿德莱特的父亲。
华登一手举着灯,一手猛得掐上他的脖子:“都这么久了,你的肚子怎么还是没有消息?也太不中用了。”
叶宴有些委屈,他儿子病歪歪的,一副快要抽过去的模样,孩子又不是单单他一个人能凭空生出来的。
他想要解释,但嘴巴像是糊住一样张不开。
华登摸了摸他的嘴唇:“记住,你是太子妃,只要从你肚子里出来的是欧文的子嗣,就可以,不要那么死心眼。”
叶宴还没弄懂那句话的意思,下一秒,天旋地转,叶宴奔跑在皇宫里,他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只见身后的人像是幽魂一样漂浮在半空中,锲而不舍地追着他。
那张忽远忽近的脸不停地变换,一会儿是阿德莱特,一会儿是华登,每次换到华登的脸,叶宴就加快了步伐,不料,他跑得太快太急,脚一滑跌倒在地,梦里,他下意识摸向自己的小腹。
只见,他倒下的地方很快被血色浸染,他金色的睡裙上血越来越多,他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抬头间,那个追着他的人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怎么办,怎么办,孩子没有了,怎么办?”叶宴慌张地倒吸气,他胡乱地压着自己的肚子,想要用这个方式阻止孩子的流失。
却丝毫不起作用。
一阵阵冷意让叶宴忍不住捂住自己的嘴,他的眼前一片模糊,只留下一片血色。
“我的孩子,怎么办,怎么会这样。”
他的身体止不住地发抖,恐惧笼罩着他,让他透不过气。可很快他感觉身子逐渐泛起一阵一阵的暖意,似乎有什么人抱住了他一样。
眼前的场景逐渐碎裂,最终迷迷糊糊间,叶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下意识地,他猛地起身,抱住了那道人影:“阿德莱特。”
叶宴哭着说:“我们的孩子没有了——”
那个被他抱住的人身体僵直,因为他的两只手都拿着东西,所以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陛下,我——”
“阿德莱特,你怎么能怎么对我,你怎么可以,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叶宴的声音带着哭腔,抱着那人也越发地紧,“你知不知道你走后的每一天,我有多难熬。”
说着,他的埋在那人的肩头,小声地哭泣。
似乎见他哭得伤心,被他抱着的人也没好意思打断他。
“你怎么不抱我?你在怪我吗?怪我没有保住我们的孩子?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你知道我有多期待他的出生。”
“陛下,你的孩子没有事。”
“没事?——怎么是你?”叶宴看着眼前一脸尴尬的费温,意识到自己认错了人,他立刻松开手,后退了一步,“费温?你怎么?”
他的脸颊上还挂着一些透亮圆润的泪珠,像是挂在嫩粉花瓣上的晨露,更显得眼前的人惹人怜爱。
因为刚刚哭过,他的声音还有些闷,带着些鼻音,像个小孩子一样。
费温看着眼前哭得双眼红红的人,移开视线,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一旁,站直身子后才道:“陛下这些日子太过操劳,刚刚晕了过去,不过,我仔细查看过您的身子,并没有什么异常,所以陛下不必太过担心。”
“没事。”眼前的人似乎还没有从梦魇中缓过神,消瘦的身体还有些发抖,他攥着被子,摸着自己的小腹,“我的孩子——”
“还在,陛下不用担心。”
叶宴松了口气,吸了吸鼻子,想到自己刚刚慌乱下做了什么,脸刷一下红透了:“刚刚——”
“陛下,恕我多言,您忧虑太重,还是要放宽心些。”
叶宴叹气,声音逐渐落寞:“我只是,总是梦到他,梦到他还没有去世,梦到他看到我们的孩子顺利出生,梦到他说要永远陪着我,保护我。”
费温看着低着头的人,虽然看不清他的神情,却能看到一滴饱满的泪珠落在被子上,他的手不自然地攥起来,似乎在克制什么。
他感到胸口一阵闷痛,意识到什么后,他立刻道:“陛下,我们都是你的子民,也会一直陪着你,保护你。”
叶宴听到他的话,抬起头,蓄满了泪水的圆溜溜的眸子看着费温:“费温医生,你会吗?”
费温看着他,坚定道:“我会,一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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