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具凡人的躯壳静静躺在汉白玉的台阶上,血早已流尽,变得冰冷僵硬。
半空之中,魔尊黑袍猎猎,凌空而立。
回归本体的那一刹那,属于凡人的记忆并没有如尘埃般散去,反而如波涛海啸般,带着那痴愚无能、软弱卑鄙的凡人将军刻骨铭心的痛楚、绝望与爱恨,狠狠撞击着他的魔魂。
那种撕心裂肺的痛,竟然在他的魔心中激荡不休。
有一瞬间,他竟然有些恍惚,分不清自己究竟是高高在上的魔尊,还是那个死不瞑目的宋还旌。他甚至下意识地想去捂住心口——那里明明没有伤,却痛得让他想要发狂。
可笑。
他是万魔之主,怎会被区区凡人的情感左右?
一道素净的白光在他对面出现,化作拂宜的身影。
她看着他,目光清澈如水,“你爱过江捷吗?”拂宜问。
魔尊眼底戾气骤生,冷冷道:“本座不是宋还旌。”
拂宜神色未变,又问:“那魔尊觉得,宋还旌死的时候,可是爱着江捷的?”
他在这一瞬间动了念头——他该洗去这些乱七八糟、惹他厌烦的记忆。
但——
若真这么做了,岂不是在向眼前这个女人承认,他被这区区几十年的凡尘情爱给困住了?
他一生行事,从不知“输”字怎么写。
既然不能忘,那就留着。不过是一段无聊的记忆,能奈他何?
他体内的魔血在沸腾,那是宋还旌残留的悲愤在作祟,他需要杀戮,需要鲜血,需要一场淋漓尽致的毁灭来压下这股令他作呕的凡人情感。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下方那具插满箭矢的尸体,视线在那个被射穿的胸膛上停留了一瞬。
突然,他笑了。
“仙子一番废言,突然让本尊想起,我还有一桩私仇未报。”
拂宜微怔。
话音一落,魔尊身形已化作一道漆黑的流光,径直朝着大地的尽头、那幽冥地府的入口冲去。
后羿死后受封宗布神,本就是镇守幽界的鬼神。
“等等!”
拂宜看着他浑身杀气腾腾的模样,暗道不好,连忙化光追了上去。
……
幽界,森罗殿。
这里常年笼罩在阴惨的迷雾之中,鬼哭狼嚎之声不绝于耳。然而今日,万鬼齐喑。
一股庞大到令整个幽界都在颤抖的魔威从天而降,直接轰碎了森罗殿的大门。
负责镇守幽界的十殿阎罗之一,阎君正坐在案前批阅生死簿,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笔都掉了。
他抬头,只见一个黑袍男子踏着满地碎片走来,周身魔气缭绕,每走一步,脚下的彼岸花便瞬间枯萎。
“魔……魔尊?!”阎君大惊失色,慌忙起身,“您……您这是……”
魔尊停在案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声音冷得像是从九幽深渊传来:“羿在哪?”
阎君冷汗涔涔:“羿神……羿神他……”
“说。”
魔尊抬手,一道魔气如黑蛇般窜出,瞬间缠住了阎君的脖子,将他提到了半空。
“本座耐心有限。若是不说,我不介意拆了你这森罗殿,让这万千恶鬼都魂飞魄散。”
“我说!我说!”阎君拼命挣扎,脸色涨成猪肝色,“羿神他……他不在幽界!”
魔尊眉头一皱,手指微松:“不在?他既受封宗布神,不在幽界镇鬼,能去哪里?”
“在……在月宫……”
阎君喘着粗气,在这位煞星面前不敢有丝毫隐瞒:“昔日……昔日羿神在长石旱地一箭射伤尊上,立下大功。天帝感念其功德,因他与妻子姮娥仙子分离太久,便……便特以此为赏,破例准许羿神每晚可上月宫与妻子相聚,只需白日回幽界处理公务即可……”
魔尊闻言,微微一怔,随即发出一声极尽嘲讽的冷笑。
“好啊……好得很。”
他随手将阎君甩在地上,眼中寒光更甚。
原来如此。
“既然天界给了他这个恩典,”魔尊转过身,看向幽界上方那轮虚假的冥月,嘴角勾起一抹笑,“那本座,便亲自去把这个恩典,给收回来。”
月宫。
天地间至阴至寒之地,玉树琼花,桂影婆娑。然而此刻,一团浓烈的黑色魔气强行闯入,打破了这亘古的清净,与那皎洁的月华格格不入。
魔尊踏着黑云落下,并未急着动手,而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站在桂树下的那道英挺身影。
羿神浑身鬼气森森,与这仙家福地形成了极其诡异的对比。他看着魔尊,神色却无半点畏惧。
“难怪下界之人遥望银盘,见清辉之中隐隐绰绰,似有黑气流动,原来竟是鬼王在此。”
魔尊负手而立,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目光扫过四周冷清的宫殿,最后落在羿神身上:“天界何其吝啬,昔年救世之功,竟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