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京卉站着想了会儿,没应声,独自下楼去散步。
晚上躺床上她没立即睡着,可能也是太久没回来睡的缘故。她想到晚饭时孟菊飞跟她聊钱,孟菊飞说她现在一年手里有十来万,其中三万多是退休金、四万多是收进的房租,其余就是赵京卉逢年过节给她的转账红包。
这十来万在她手里竟留不住。定期上医院复查吃药要钱、开中药要钱,还有打麻将、吃喝拉撒等一应花销她上医院检查,时不时也给医生带些特产或塞红包。
这话说完,孟菊飞打开冰箱去拿酸奶,给了赵京卉一瓶,赵京卉说不要。
家里都是孟菊飞买的吃食,酸奶、水果、干货等,吃不完过期了或烂了的她就扔了。
赵京卉理解孟菊飞说这话的意思,也不是在问她要钱,只是单纯说事。但她还是会感到压力。
她翻了个身,无端又想起十来万这事。从前也是为了十来万,她父母在家大吵,甚至到了大打出手的地步。那年要造这幢楼还差十来万,她父母互相埋怨彼此那边的亲戚借不出钱。孟菊飞先埋怨的赵伟平,赵伟平也反唇相讥,说你妹夫不是混挺好,他怎么不把这钱借你?后来孟菊飞气极,朝赵京卉撒气,说就为你,一年学费花六万多!我生你下来有什么用!说着朝赵京卉手臂上狠狠拧了一把。
赵京卉闭眼,想起这些便觉得呼吸沉重。
第二天一家人赴宴吃席,相熟的三户人家凑成一桌,孟菊飞和赵伟平都各自与人聊天,氛围很融洽。
这个年纪的人聊起天来话题势必互相带到对方子女。这一片的说起赵京卉不会说她是伟平的女儿,只说是菊飞的女儿。问孟菊飞你女儿找对象了没?孟菊飞说没,她是找不好了,挑三拣四那样。
身边人立即道,怎么会?你女儿又漂亮又会赚钱,只怕挑花了眼。又悄声,你女儿这么弄弄一年赚多少?
孟菊飞也显得意,但又克制地说我不知道呀,都靠她自己,也不跟家里说,谁知道赚多赚少。接着手一挥,道,也管不了她。
赵京卉混得还行这事街坊邻居都知道,一来羡慕,二来也多少有些眼红。这世道,出了社会差生比好些优等生还能赚钱。赵京卉去年提了辆保时捷,提完就回家吃饭,将车往家门口一停。
自打她赚了钱,衣服首饰包包买的全是大牌。刚还有个十几岁小孩指着她那包说,是巴宝莉的。
孟菊飞问,什么利?
接着话题也变了,各家开始数落子女。如坐孟菊飞边上的,数落自己女儿懒,懒到在家扫帚倒了都不去扶。扫帚倒了,她宁可一脚跨过去都不去扶!懒到这种程度!
孟菊飞大笑,笑完也照例数落赵京卉。一是真数落,二也为人情世故。说赵京卉也懒,她那出租屋全靠自己隔三岔五过去收拾,她那沙发啊,堆的全是衣服,那衣柜啊,衣服塞得乱七八糟,一回家呢,什么活也不干,就一屁股坐沙发上等吃。又说她要是做顿饭,那厨房就如台风过境,溅出的油渍啊、地上的菜叶啊、台面上的锅碗瓢盆
赵京卉受不了孟菊飞在那儿夸大其词。她沙发没堆满衣服,衣柜也有在定期整理,只是乱了一次被她撞见就拿出来一直说。只有做饭这事她勉强承认,但她本来就不善下厨。
这有什么可说的?赵京卉不好打断她,便自顾自玩手机。
吃完饭,赵京卉将分到的烟糖交给孟菊飞后去了工作室。今天她不上播,同事在播下午场,不过下午流量一般,她看了眼也就走了。
整个工作室她和裘莱各带一个团队,裘莱负责服装设计,赵京卉负责直播转化,中间产大货的环节她们有合作厂方。
赵京卉转到裘莱那边,跟她手下几个设计师聊了会天,看她们在那儿画图和打板。
设计师说裘莱跟工厂老板吃饭去了,她们有个款工艺稍复杂,工厂那边核价不低,裘莱想跟人家再压压价。
赵京卉本想待到同事下播,一起开完复盘会再回去,裘莱中途给她发了个信息,说宣雨露病了,在医院打点滴。
赵京卉回:严重吗?
裘莱回:不严重吧,就发烧。
裘莱想去麓西照顾她。两人目前也算异地,宣雨露在麓西工作,只不过与越州间隔六七十公里路。但她喝了酒,得找代驾。
她就这么一说,毕竟除了赵京卉,这种芝麻大点的事也无人可说。赵京卉也懂裘莱就是这么一说,但既然跟她说了,按她的性格就不会只回个好字。
赵京卉说我送你去,又说顺便去麓西那边看看袜厂,有合适的就拿直播间卖,或当福利品。
裘莱也没拗过赵京卉。
赵京卉送裘莱到医院后只身去了袜厂。袜厂那边已经联系过,厂长接待的她。
工厂规模还可以,主做线下卖散货,当然也给些电商品牌做代工。赵京卉知道,有头部主播的自营品牌代工找的他们。
赵京卉跟厂长一路聊着看着,逛了展厅也逛了车间,有不少员工低头坐车间包袜子。赵京卉想起孟菊飞以前也包过袜